陈震试驾cx4:“文革”时期的步行串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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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记录时,因条件很差(见日记),字迹潦草,文句也不顺。这次整理,仅做文字上的处理,内容完全按照当时的语气和观点。那年我31岁,今年我75岁了,一眨眼44年过去了。这份日记可以让今天80后、90后的年轻人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的思想和观念。今天看起来,可能很可笑,但却是真实的。外地红卫兵徒步赴京   下面是一份44年前“文革”时期的步行串联日记。1966年6、7月间,复旦大学也与全国其他高校一样,“文革”开始了。起初是批吴晗的《海瑞罢官》,8月份,原党委开始大规模批斗各系的“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历史系最先抛出的是周谷城、周予同,之后系里一批老教授大多被批斗,即后来的所谓“斗鬼风”。10月份,红卫兵小将开始揪斗党委,所谓“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历史系的部分青年教师处于“逍遥”状态,只是随着需要,写写大字报,参加一些批斗会,感到很无聊。某日,在大连海运学院红卫兵的影响下,也开始了步行串联去北京的行动。我作为串联组的一员,当时即将每天的行程和见闻记录了下来。现在看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当年记录时,因条件很差(见日记),字迹潦草,文句也不顺。这次整理,仅做文字上的处理,内容完全按照当时的语气和观点。那年我31岁,今年我75岁了,一眨眼44年过去了。这份日记可以让今天80后、90后的年轻人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的思想和观念。今天看起来,可能很可笑,但却是真实的。同时,日记也记录了京沪沿线市镇各种面貌,从中也可以窥测到这44年间,京沪间沿线城镇的极大变化。 自序   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刚开始不久,1966年8 月下旬,《人民日报》发表了大连海运学院15位红卫兵小将从大连步行至伟大首都的消息,震动了全国各地的革命小将。15位革命小将怀着对毛主席无限热爱、无限忠诚的心情,响应毛主席号召,走出城市,走出学校,走向社会,走向工农兵,不怕雨打日晒,不管路途遥远,步行一千公里,历时一个月,到达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心脏,开创了步行串联的先例。   我们历史系的几个青年教师看到这则消息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也跃跃欲试。10月下旬一天,在办公室里聊起来,也决定组织一支上海—北京的步行长征串联队。最后决定参加的人员有:赵永复、夏祖恩、王文楚、邹逸麟、周维衍、林汀水、项国茂、董力生、陈训亮(物理系)、陆惠鸿10 人。事后向历史系党总支作了汇报,得到同意后,由系里开了介绍信,制作了一面红旗。大家各自打点了简单的行装。10月28日早晨,我们由复旦出发,至12月14日中午到达首都天安门前,前后共48天,行程一千四百多公里。其中除了休整、串联、访问、宣传外,实足走了35天。   这次步行串联,不但锻炼了意志、体力,更重要的是解放了思想,接触了社会,了解了许多从书本上无法知道的事情,看到了许多从无见闻的事物,丰富了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的知识,收获是很多的。   这是我一生难忘的一段经历,现将一路上的见闻记录下来以作永久的纪念。   1967年3月补记   1966年10月28日   星期五   晴   今日报上刊登了我国发射导弹核试验成功的消息,这是毛主席思想的又一次伟大胜利。我们在这样一个令人鼓舞的日子里开始长征是很有意义的。   早晨8时一刻,在复旦新门口迈出了长征的第一步。以历史系主任黄世晔为首的一部分教师还陪送我们走到大八寺才回校。我们继续步行,10时左右到达了大场镇,在一个仓库大门外略作休息,12时35分到达了南翔镇。   南翔在明朝时已置镇,为当时吴淞江支流横沥所经,“为商贾凑集之所”,今属嘉定县。新中国成立后为全国卫生标兵。到了那里,果然名不虚传,家家户户住房周围都打扫得十分干净,门前都种有小树和花草,清新之感扑面而来。   南翔镇著名的是小笼包子。因为中午时间已过,饭店里的包子已卖完,我们只能各自胡乱地吃了一碗面,解决了午饭。当地名胜是“古漪园”,现破四旧,改名“东风公园”。我们为赶路,无暇游览。   傍晚5时多,至安亭镇。晚饭于安亭饭店。晚宿于安亭公社电视室内。接待站给我们每两人发一条被子,地上铺了一张草席,只能席地而眠。   当时全国兴红卫兵大串联,各地都设有红卫兵接待站,免费供应住宿,但各地因经费或重视程度不同,提供的条件差异很大。   安亭镇在1958年后,建设成像闵行、张庙一样,是上海周围的卫星城市。有一条蛮像样的柏油马路大街,两旁高楼大厦,有各式商店林立,橱窗摆式也颇新颖。就是行人不多,商店内无甚顾客,大概不是周日的缘故。今日头一天,走了约35公里,生平从未一天内走过如此长路,两脚脚底起了大小水泡数个。热水洗脚后,必须将水泡挑了,否则明日无法走路。这仅仅是开始,严重的考验还在后头呐。   1966年10月29日   星期六   晴   晨7时45分从安亭出发,10时15分至昆山录(陆)家浜。从安亭出发不久即出了上海市区,进入江苏省。   我们至录家浜汽车站即行休息。昨天走一天,今天才走了大约5公里,两腿已感到搬不动了。坐下来休息后,就不想动了。亟待解决的是吃饭问题。打听下来,这里到镇上还有几里路,大家坚决表示不再走这几里路了,决定就地解决吃饭问题。可是哪里去找饭店呐?最后还是向车站旁养路工人住宿的“养路之家”买了几斤大米,借了灶头烧了吃。没有菜,养路工人给了我们一些咸萝卜干,就此下饭。米是上海吃不到的上等大米,肚子实在饿坏了,就着咸萝卜干,我也吃了6两,出生以来一顿饭从来没有吃这么多过。   饭后休息片刻即行起步。下午4时至昆山县城。昆山县城不大,但相当繁荣,是典型的江南小城。我们被接待站安排住在居民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吃饭在居委会食堂,有饭有菜,两天来第一次吃上了像样的一顿饭。居委会干部很热情,虽然无床,睡在办公桌上,但有被子盖,也可以了。   今天只走了20余公里,到最后人已疲劳不堪,步行的速度已很慢,不知能否坚持到最后。   1966年10月30日   星期日   晴   晨8时从昆山县城出发,走约15公里,中午12时至唯亭镇午餐。唯亭古作彝亭。据《吴地记》:阖闾十年,有东彝侵逼吴境,吴王御之于此,因名。可见唯亭地名由来已久。   唯亭现属吴县,卫生工作极差。我们在镇上一小店吃午饭,店堂很小,厨房就在隔壁,我们望里一瞧,菜在未下锅前,密布苍蝇,嗡嗡声不绝,见了令人不寒而栗,大家互相明白,于是只吃一碗鸡蛋汤即罢。   晚6时至苏州,被安排在市六中。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故晚上也有食堂开饭,我们就在六中食堂搭伙。伙食很简单,一人一份用瓦罐蒸的饭,大约二两左右,上面盖上一些青菜和一块腐乳,味清淡也不错。因为中午吃得太少,腹中甚饥,狼吞虎咽一下子将二两饭吃完,还未感到饱,但也无奈。饭后,在学生淋浴室洗了个澡,消除了一天疲劳,在一间会议室里,将几个会议桌并在一起胡乱睡下,倒头入眠。   1966年10月3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大家决定在苏州休整一天。   上午去拙政园、狮子林逛了一圈。“文革”以来,苏州园林都改了名。园林内过去封建官僚、文人墨客的题词都被铲除了,换上了毛主席语录和革命的标语、口号。使长期以来为地主封建官僚阶级享乐的园林以崭新的内容,真正地还给了劳动人民,这是红卫兵小将的伟大功勋。   苏州观前街铺上了柏油,两旁树木茂盛,市容整洁,给人以舒适的感觉。   大家在逛街时走散了,中午我与陆惠鸿、赵永复三人于观前街一饭店一起吃了饭。饭后,我去东北街37号看了山东大学历史系同班同学唐德俊。他是医生世家,在历史系读到三年级时没有兴趣便退了学,回苏州老家行医。1959年我来过一次苏州,也曾来拜访过。七年不见了,仍老样子,大概承担了院长之类的职务,因长久不在一起,谈不出什么,坐了几分钟即告辞。回到六中,写了封家信。晚饭后即休息,以便明日一早赶路。   1966年11月1日  星期二  晴   晨5时半即从苏州六中出发,9时15分抵达浒墅关,共12公里。浒墅关是江南运河东岸的一个小镇,与其他江南市镇一样,街道狭窄而热闹。古时作“许市”,《唐书》上作“郁墅”。明景泰间在此设榷关,可见为水运交通要隘。但这种市镇仅是运河上的一个间歇站,故这几年没有什么大的发展,还是传统的古老小镇。   9时30分从浒墅关起步,沿着塘岸(运河堤)走9 公里,于11时半至望亭镇。当地人称运河堤为塘岸,据查在《三朝北盟会编》中记载,金兀术攻占杭州后退兵,“遂由秀州平江路取塘岸路行”。可见迟至宋代已称运河堤为塘岸。   这一段塘岸较直且窄,宽仅约1米,有的地方还要窄些。堤岸高出运河水面约2米,河面坡度很小,在无风的日子里,无论南来北往,均需拉纤,否则无法行船,船工就是拉纤者,行船的劳动力很强。   望亭镇历史悠久,相传三国时吴于此置御亭。唐时称望亭。明清时在此运河上筑堰。唐宋以来属无锡,今日属吴县。当地人讲的是苏州话,再往北走7公里,到了无锡县的新安镇,群众讲的便是无锡话了。中国方言真复杂,相差数里,即有不同方言。望亭位于运河之西,为铁路、公路、运河三条交通线所经,故小镇商业繁荣,来往客商大多在此歇脚。再往北7公里的新安镇就小得多了,没有什么商店,只有几家打制农具的手工业铺。   晚6时进入无锡市区,我们被接待站安排在延安中学住下。同学们很热情,他们看到我们是从上海步行来的长征队,非常热情地将我们接到教室里住下。今天走了36公里,感到非常疲劳。睡前忙着热水泡脚,挑脚底水泡,否则明天无法走路。   1966年11月2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在住地学习毛主席语录,谈谈这几天串联的体会。大家都感到最近几天只注意赶路了,忽视了毛泽东思想的学习和宣传。这几天沿途走来,深深感到文化大革命确实将广大群众发动起来了,广大农民非常关心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毛主席、共产党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对我们往北京去见毛主席的串联队伍十分热情,沿路在田头送茶送水,还要我们到北京向毛主席问好。   沿途看来,今年太湖流域地区农业生产收成很好。稻田里密密麻麻的稻穗,简直像刷子一样。田旁都树立了许多毛主席语录碑,真是精神变粮食。当我们走过一片丰收在即气象的稻田时,不禁想起毛主席诗句:“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今后在出发前一定要学习毛主席语录,要结合当前任务和思想学习。   下午到无锡轻工业学校看大字报。这座学校在惠山脚下,规模很小,是无锡唯一一座高等学校,学生们都出去串联了,没有什么新情况。   晚饭后,与陆惠鸿上街一小饭店吃了半斤肉骨头、一点黄酒,微醺而归。   1966年11 月3日  星期四   晴   早晨5时出发,走了19公里,10时余到了洛社,是一个很小的镇。略作休息,再走8公里,于12时到了横林镇。   横林镇地处运河沿岸,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市镇。我们在镇上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饭店吃了顿午饭。十人合吃,点了几个菜,共2元钱,每人2角,够便宜的了。吃饱饭后,人感到很疲劳,休息到下午2时才起步,3时半到了戚墅堰。   一路上林汀水、董力生身体不适,赵永复脚肿得厉害。本想在戚墅堰过夜,不料当地区委对我们很冷淡,说没有地方住,要我们住旅馆,甚至说如果没有钱,可以写申请书。我们听了很气愤,决定继续赶路。又走了11公里进入常州市。   因为大家已经很疲劳了,想找一家中学住下,找了很久才找到向阳中学(分校)。同学们倒很热情,可惜没有被子,最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市委接待站。我们被安排住在教师进修学院,睡在一间大房间内。由于串联人很多,人闹声喧,一夜未睡好。   今天走了44公里,为步行以来最高纪录。   这几天下来,有了一些走长途的经验:一是走长路最好不要讲话,以免消耗体力。一开始,因为每天换一个地方,有新鲜感。所以每天一早开路,大家都很兴奋,大声讲话,还互开玩笑。结果没有走多少路就感到很累了。于是大家明白了,每天上路一般都不讲话,到了休息时才聊天。二是走长途公路要左右两边轮流走,不要一直走一边。原因是公路修造时,为排路面积水,都是中间高两侧低。如果一直走一边,则一脚高一脚低,着重不一致,时间长了,一只脚会受不了的。这也算是这几天走长路的经验。   11月16日   星期三   晴   晨5时40分即从五里庄出发,9时半至钱集休息。五里庄属淮阴县,钱集属沭阳县。两县之间,大批农田荒芜,土地盐碱化严重,农村经济不如淮南。再走10余公里至胡集,在一个很小的饭店里吃了两碗阳春面作午餐。饭店里的服务员还穿着长袍、戴瓜皮帽,可见这里的风气很封闭,根本没有文化革命气氛,简直像民国时期。   饭后走18公里至沭阳县。这是淮北的第一个县。至沭阳县前,我们经过沭河,河床甚狭,仅数米宽。沭阳城里有一座大桥,桥北为旧沭阳城,仅一条长街,两旁有各色商店。桥南大部分房子是新中国成立后所建,有一座颇像样的剧场。整个县城范围很小。但到了晚上街上男女老少游逛的不少,倒是少见的现象。   当晚我们宿在沭河初级中学,学生大约已下乡。我们睡在学生宿舍里,每人一床,几天来未如此舒服过,倒头大睡。今天我们走了47公里。   11月17日   星期四   晴   早晨起来,王文楚可能食物中毒了,又吐又泻,不能行走,决定由赵永复陪同,乘公路车去新沂。   我们大家6时从沭河初级中学出发。经庙头至阴平22公里,已近中午,于是想找个地方吃饭。但阴平是一个农村聚落,一式都是农村茅草屋,见不到明显标识的饭店。我们问路过的农民,哪里可以找到吃饭的地方,他们告诉我们,在农屋门前挂上一块油炸肉皮的,就是农村的饭店。没走多远,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挂油炸肉皮的农家,确实是农村饭店。据当地农民说,当地以至于山东南部农村都是这个风俗,这倒给我们一些有趣的知识。午饭后再走10公里至高流,进入新沂县地。大家已很疲劳,决定今日宿于此。   从沭阳出发,约走1 公里,路前横亘着一条高堤,爬过高堤,就进入一段约两 公里宽的荒芜地带,全是沙土,再北面又是一条高堤,南北两堤旁皆有水闸,南面的称柴沂闸,北面的闸已圮毁,正在修建。估计这两公里宽的沙土地带,就是古代沂河故道河床,南北两堤当即古河堤。   沭阳以北的地区公路两旁土质较差,种植的农作物有大小麦、玉米、番薯、棉花,没有水稻。估计再往北可能吃不到大米了。   11月18日  星期五  晴   晨6时从高流镇出发,走20公里,于9时余抵新沂县汽车站。本来约好赵、王先乘长途车至新沂县汽车站等我们。不料我们到了,他们还未到。我们在车站等了近两小时,还未见他们人影,近午时我们就在车站台对面的陇海饭店吃了中饭,还未见他们到来,大家很着急,因为这里离郯城县还有30公里,大家再不走,今天就赶不到郯城了。于是决定大部队先走,由我留下等王、赵两位一起乘长途车去郯城。不久王、赵两位到来,由我去接待站出证明办理三张免费车费时,据云上午9 时国务院发出通知,从本月21日至明年4月暂停串联,要求各接待站劝说大家回去,正在步行的,各地党政机关应尽量给予方便。我们交涉了很久,接待站才肯出证明。   我们三人乘下午2 时半的班车去郯城,进入山东地界。3 时半到达了郯城汽车站,于是我们在汽车站等大部队到来。在汽车站坐等无聊,与站长聊天。站长是个老八路,戴了副老式圆框铜边眼镜,讲话很风趣,与我们讲了不少长途步行要注意的事项,因为老八路有长途步行的经验。快到晚饭时他就回家了,而我们的大部队也到了。   当夜我们就住在郯城。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淮安师专的一支步行串联队伍,共五人,四个老教师,年龄最大的46岁,决心步行去北京,精神可佩。   步行至今已20余天,体力与腿力的差异,愈来愈明显分出。陈训亮、项国茂是福建人,从小走惯山路,他们步行显得很轻松,每天刚出发时,大家走得速度差不多,一两小时后,即表现出明显差异,经常是他们两人最早到达目的地,夏祖恩、林汀水、周维衍三人差不多,而我和王、赵最差,往往最后到,与先到者,有时要差上一两小时。体力也是如此。他们先到者体力还是不错,可以联系住地、烧水、准备住地,而我们三人走到目的地,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连讲话都不想开口了。可见从小生在城市里的与出生在农村的,在步行方面,差异还是很大的。   11 月19日  星期六   晴   晨起,王文楚腹泻未止,决定仍由赵永复陪同乘车去临沂。我决定与大家一起自6时15分从郯城出发,30余公里至李庄吃午饭,已12时余。饭后休息片刻,即行起步,傍晚近6 时15分到了临沂,天色已晚。今天走得非常疲劳,共走了55公里,创步行串联以来最高纪录。陈、项两位早已到达目的地,我们被安排在粮食局住下。我晚饭吃得很少,急着倒头睡觉。   11月20日  星期日   晴   昨天走得十分疲劳,大家决定在临沂休息一天。   临沂是解放战争时期国共两党争斗十分激烈的地区。双方都有很大的牺牲。这里有一个著名的烈士纪堂,一定要去瞻仰一下。   上午先去澡堂洗了个澡。这里澡堂上午6 时即开门,他地少见,大约是方便当地人们生活的关系。洗完澡即去观察市容。   临沂是专区公署所在地,属战略重地,解放战争时期曾在此置市,现在为县。农业生产较好,1963年开始种植水稻,将所有河道的水都利用起来,亩产最高达千斤,产品供应东至青岛,北至济南,可以说山东东部地区的大米都由此供应,确实贡献不小。我们在食堂吃到的大米,又白又糯,不下于在昆山吃到的。我们原以为过了淮北根本吃不上大米了,不想在此吃到如此好米,实出意料。  临沂地区已进入沂蒙山区,果树种植很多,价格十分便宜。梨1角6分一斤,苹果最好的2角6分一斤,味甜水多。我一口气吃了两个苹果、两个梨,从来没有一下子吃过这么多。下午参观革命烈士陵园。这是山东省最大的烈士陵园,始建于1949年,次年落成。有毛主席亲笔题词“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纪念塔。我们在塔下留了影。   陵园内有罗炳辉、刘炎、王麓水等军首长的陵墓。陵墓设计得很庄严。可惜当天风很大,室外难以久留。我们参观了一会儿,即在门口传达室里休息。传达室生了火炉,我们在那里遇见了两位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一位是瑞金人,1931年参军。一位是四川人,与朱德同乡,1933年参军,当过朱德的通讯员。两位看来不过50来岁,目前都已退休。他们说由于没有文化,所以很早就退休了,与他们一起参军的,因为有文化,现在都是中央干部了。他们与我们讲了许多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逸事,当时参观的还有不少年轻的红卫兵,大家听得很入神。主管陵园的是一位1939年参军的红军,战争中左腿受伤,截肢后装了假肢。他对我们讲了烈士们的英雄事迹,讲得很生动,红卫兵们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知不觉时间很快过去,天色已晚,才各自散去。   这一晚我们大家很感慨,讲起这些老红军因为没文化,很早退休,虽然政府给他们的津贴不算少,大约每月150元左右,在当地生活水平当然高于一般农民,但这么早就退休,实在可惜。可见就算参加革命,文化还是很要紧的。   11月21日  星期一  晴   晨5 时50分从临沂出发,不远即进入沂蒙山区。公路在山区内蜿蜒起伏,两旁山坡上植被很少,偶有几颗青松也是矮小得很,估计是近年所种,秃秃童童,蜿蜒连绵,虽有气势,但并不美。当我们爬上一个高坡顶时,往下一望,远远看见了几片村庄,青松瓦房,缕缕炊烟,冉冉而上,知道已是晚饭时间了。而这一大片村庄,就是青驼寺所在。   青驼寺一带是老解放区,群众觉悟很高,当我们一路上走进村区时,沿途农民、儿童看到我们是步行长征串联,有的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有的自动排队向我们表示欢迎和致意。据云,消灭国民党王牌军74师张灵甫的孟良崮战役,即是从此地开始的。可惜青驼寺的接待站条件很差,一间小泥屋住上25人,三人合一被,只能和衣而睡。我半夜起来腹泻不止。今天走了45公里,可能食物不洁,又加上过度疲劳所致。   11月22日  星期二   晴   早晨一起来我就拉肚子,昨晚又没睡好,实在走不动了。王、赵两位身体也不适,决定我们三人不跟大家一起走,改乘10时的长途车去蒙阴县。近午到了蒙阴,在接待站保健室里要了止泻药,稍好了些。   蒙阴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只有一条街,城里的房屋,大多是泥墙。但街道却非常干净,给我们的印象不错。因为交通不便,这里的水果外销困难,所以非常便宜,金帅苹果3角6分一斤,梨1角6分一斤,花生3角5分一斤,都是这里的特产。我因为腹泻,不敢多吃,实在可惜。   蒙阴这类山区小城,外界是不大了解的,实际上这里的人民生活虽不富裕,却很安定,物价便宜,空气也好。如果不步行串联,我们是绝不可能来此地的。这次有机会看看这类小山城,很有意思。11月23日   星期三   晴   晨7时即起床,上街溜达,清晨街上罩着一层薄雾,淡淡清凉的空气,行人极稀,却已经有人在扫街了。于是才知道蒙阴城市干净的原因,原来这里的老百姓很注意环境卫生的。   8时从蒙阴出发,中午至常路吃饭。下午3时到达新泰。今天走了30公里。   新泰也是一个很小的山城,我们住在党校招待所,住食条件还不错。可是因为大家身体已很疲劳,住下后,也不想动了,所以没有时间看看这个县城。晚饭是在招待所旁新泰饭店吃的,比较干净,印象不错。   11月24日  星期四   晴   晨6时10分从新泰出发,走30公里至羊流店。一路上经过徂徕山,历史上又名尤徕山,是一座很有名的大山,蜿蜒连绵,气势雄伟,前汉末赤眉军樊崇曾据此地。在古代,这里确实是可以据山为王的地方。   羊流店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镇,没有几户人家。我们就在镇上红卫兵招待所,也就是羊流店饭店,吃了一碗猪肝汤,2角钱,油水很足。因为腹泻已止,胃口恢复,吃得很有味。近日肚子里油水已干,补充一点也好。   中午吃饭时,天气突变,开始刮大风。据气象报告,明日大风,冷空气降临,气温下降。大家决定今晚即在此歇息。羊流店饭店虽名为饭店,实为北方的骡马大店,一间数十平方米的土屋,地上铺了干草,就算是床铺了。我们临睡前要上厕所,问当地人,只知茅坑,不知厕所。他们指说两间房屋之间约三四尺宽的夹弄,就是茅房。我们去一看,原来在夹弄地上放几块土砖,人踩在上面任意拉尿拉屎,屎尿遍地,臭不可闻。 我们一路走来,在北方因缺水,所以都是干厕。但是如此脏臭的茅坑,从未见过。我想今后当地经济、生活水平若有提高,这方面的卫生应有所改善。   11月25日   星期五   晴   今晨气温骤然下降,所带衣服全部穿上,仍感到冷气袭身。7时从羊流店出发,中午在崔家庄吃饭,进入泰安县境。下午5 时至山口镇。   山口镇是进入泰山山脉的入口,故名。山口镇是泰安县城东面的一个大镇,如今是个公社,目前还无红卫兵接待站,我们暂宿在一所学校里,被子向公社干部家中借来,只借到三条。这样的气温,晚上没有被子是无法睡觉的。于是四位福建人陈训亮、项国茂、林汀水、夏祖恩决定连夜赶赴济南。我们六人留下,两人一条被,勉强混一晚再说。   今天我们一共走了43公里,路上经过汶河。汶河河床里全是沙,只是中间一线浅水。有一座桥已没入河沙中,可见河床淤浅之严重。这一带河流大多为汶河支流,在目前十一二月间,河床都已枯涸,河中沙已与岸平。泥沙来自两岸植被稀少的山地,每年雨量集中在七八月间,暴雨一来将山坡上的泥沙都冲刷下来堆积在河床上,日久即成沙河。据说夏季经常泛滥成灾,季节性变化很大,而灌溉价值不大。明清时代汶河为会通河主要水源,引汶南流至南旺分水,像现在这样一条汶河,不知当时是怎样为会通河提供水源的。   11月26日  星期六   晴   我们6人晨6时从山口镇出发,走6公里至黄前镇吃早饭。饭后即沿着公路,在泰山山区里走,绕过一个山头,又是一个山头,我们走的是国防公里,修得非常好,据说紧急时期,可以降落飞机。至中午11时40分到了公路的顶点——长城岭。在岭上我们留了影,自岭以北走的都是下坡路了。   这一带泰山风景十分秀美。我们一般游泰山,都是正面上山,只看到其气势雄伟的一面,未进入泰山山脉的里面。这次我们进入泰山山区,看到了其秀丽、妩媚的一面。一路上满山都是果树,如在春夏季节,果树花儿盛开,其美景当可想象。现今天气寒冷,果树上果实都已收完,不少柿树尚有不少果实。我们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走路,不知不觉间,已走好几十公里,下午2时到柳埠午饭。3时半从柳埠出发,晚6 时至仲宫镇,宿于仲宫小学。今天绕了不少山路,大约走了50公里。   11月27日  星期日  晴   晨6时15分从仲宫出发,走了9公里至大涧沟早饭,这才基本上走出了泰山山脉。从昨日6时自山口镇算起,走了一天多才走出泰山山脉。   中午11时余到了济南,至省委接待站,联系结果才知道他们先走的四人已住入山东医学院。11年前,1955年暑期,我在山东大学历史系三年级读书时,曾由考古课老师刘敦愿、徐连城带领我们班级来济南龙山镇考古实习,收集黑陶文化标本,也是居于此校。我们即刻赶到山东医学院联系住下。   近一周以来,没有好好洗涮过,人浑身上下,已脏污不堪。先是理发,后是洗澡。不料在浴室脱衣时,竟在内衣里发现有了虱子,一种极小的白色硬壳小虫,手指甲一揿,一泡血,实在令人恶心。我生平身上从未见过虱子,原来多天不洗澡,不换内衣,才会有这玩意儿,也是一种生活经验。   山东医学院的接待站条件还是好的。一间教室里,地上铺满了被子,不知道是从学校招待所里拿来的,还是从教工家里借来的,反正各式被面的被子都有,我们也不管了,洗完澡后,浑身舒服,美美地睡了一觉。   11月28日  星期一   晴   上午洗完衣服,先去趵突泉转了一下。11年前来过此地,今日旧地重游,感慨万千。这10年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世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果然,趵突泉的面貌也迥然不同了。趵突泉周围的建筑也焕然一新。新建了一座现代化的茶室,明亮敞舒,令人不禁想进去坐一坐。我与赵、王、陆四人进去要了一壶茶,在藤椅上舒手舒脚坐了一会儿,消除了这几天紧张赶路带来的疲劳。今天虽然是周一,游人也不少。   下午3时去大明湖游览,湖的周围也经过整修,新建了一座茶室,一排明净的玻璃窗,面对大湖,湖中景色可一览无遗。如要春秋季节,在此泡上一壶茶,眺望湖面上来往的小舟,也是很好的享受。可惜今天我们来的不是时节,寒风冽冽,且时近黄昏,已经没有兴致坐下来饮茶了。   趵突泉、大明湖,我最早是在中学时读刘鹗《老残游记》时才知道的。我想南方的学子恐怕大多如此。今日有机会到此,似应照相留念。   11月29日  星期二   晴   上午去山大串联。山东大学于1957年由青岛迁往济南。现分为新老校区两部分。老山大即1957年迁来处,为原山东农学院旧址。现在理科部分全在此。1958年将文科迁往附近平地,建起许多大楼,故又被称为新山大。1961、1962年以后,不再兴建新楼,现在校区内简直像一座工地,到处堆满建材,凌乱不堪。   在校区内,见到郑鹤声、冯沅君、卢振华等都在锄草劳动,旁有红卫兵看管着。他们也没有看见我,我也不敢主动上去打招呼,想来都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了。到历史系办公室,知道蒋捷夫(我在校时教马列主义)、沈思白(近代思想史)、华山(宋史专家,我毕业后才调入历史系,我未见过)已定为“三反”分子。老教师中除了黄云眉外,都已靠边劳动。同班同学张泰兴为团委书记,也被斗了一下。在系办公室还遇到了陈同燮、徐绪典、孔令仁等,他们在打扫卫生,只是点头示意,不敢讲话。本意去找同班同学赵华富,后因时近11时,不方便再找人,即回山医休息。明日要早起渡河,很早休息。   11月30日  星期三   风、冷   今晨天未亮,我们即在济南城北洛口镇渡过河,风很大,气温下降至零下十二三度,我们戴的口罩都结了冰。在渡船上听到广播,说今年毛主席不再接待红卫兵了,令我们大失所望。我们千里迢迢步行来京,主要想得到毛主席的接见。如今听到毛主席不再接见的消息,情绪上大受影响。但也无奈,只能再往前走。下午2时到了济阳二太平镇。今天只走了27公里,已经感到很疲劳了,决定今晚在此歇息。   这一路上看到公路两旁有大片旷土,土壤质地很差,都是粗沙土,又反碱,估计是黄河泛滥所致。故农业生产落后,不如临沂地区。我们住在二太平小学,在粮食公司搭伙,吃的是玉米糊、窝头、咸菜,比临沂地区差多了,人民生活贫穷。   12月1日  星期四   冷   晨8时出发,走了27公里即到临邑,在药材公司住下。临邑县城范围很小,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大街,临街两侧有几间较大的商店,市面比蒙阴、新泰稍为热闹,但都是农民进城来购物的,谈不上繁荣。晚上我们在一家回民饭铺里吃了一顿羊肉水饺,味尚可口,补偿了在济阳二太平吃得不足。晚饭后,我们每人买了一个半斤重的烧饼,作为明晨的早饭。12月2日   星期五   晴   早晨吃了干点心即赶路,走了9公里至陵子镇,才正式吃饭,也就是稀饭、馒头。又走15公里至梅(糜)镇午饭。林汀水高烧,人无力,不能赶路。大家决定由夏祖恩陪同住下,明日再走,其他人继续赶路。   我们继续向前走,原来想走公路绕道太远,根据方向随着田间路走,不料因为不熟悉路,路上人烟稀少,又找不到问路的人,七走八走,到了傍晚6 时,天色已黑,辨不清方向,不知朝什么方向走才对,走得最快的陈训亮、项国茂,早已不见人影,我们几个走得慢的,不辨东西南北,乱走一气,远远看到一点灯火,就朝着灯火方向走,不料走的是新翻的棉花田,土很松,一脚高一脚低,走得十分吃力,走了一个多小时,看看离灯火还是很远。心里十分着急,心想今天看来要睡在农田里了。最后爬过两条干沟(估计是棉花田的排水沟),才发现离有灯火处较近了。于是咬紧牙关,拼命向前走,直到晚9 时多才进了宁津县城,据路人指点,到了接待站,人已疲劳不堪,连摘背包的力气也没有,话已说不动了。幸亏陈训亮、项国茂早已到达,帮我们从背上卸下行李,我感觉人好像从地上飘起来似的。他们又帮我们烧好开水,我们连感谢的话也没有力气说了。晚饭已买好,我们也不讲话,吃完饭,也是不知吃的什么东西,吃完不想站起来了。坐在那里略作休息,倒在草铺上就睡。   从临邑至宁津,按公路距离是54公里,可我们七拐八弯,实际走了约60余公里,是步行串联以来走得最多的一天,实在太疲劳了。想想解放军战时一天步行100多公里,真是难以想象。   今天走过了马颊河,宽仅10余米,河底存水。   12月3日  星期六   晴   早晨醒来,发现林汀水、夏祖恩未到。大家昨日实在太累了,决定在宁津休息一天。   早晨大家在宁津县城内第二饭店吃早饭,羊肉包子有粮票8分一个,没有粮票1角一个。素面1角4分一碗,以油条为浇头,倒是第一次吃到。   宁津原属河北,最近改属山东。这里的居民皆是河北口音。县城比临邑大,有几座二层楼的建筑。我们住的就是宁津县剧团(评剧)及县杂技团的宿舍。一座现代化的二层楼房,木质地板,恐与训练需要有关。但是这类建筑无下水道,所以楼内无厕所。附近有一所人民礼堂,县里开什么大会、演戏、放映电影,都在此进行。昨天放映过《黎明的河边》。晚上我们在这里看了《地道战》。   中午大家讨论应该加些营养,以补充昨日的过度体力消耗。中晚饭都在街上回民饭店吃的。白菜炒羊肉丝3角钱一盆,炒个鸡蛋只要8分钱,我一顿吃了半斤多锅饼。晚上又加了个鸡蛋汤,算是很好的享受了。   下午午休起来,汀水和祖恩才赶到。   12月4日   星期日   晴   晨6时从宁津出发,走10公里余,9时至刘营伍,是一个小集镇。在当地中学接待站吃了中饭。说是只有白米饭,没有菜。只有一碗白菜汤。不知什么原因,那天做饭的可能心不在焉,抓了大把盐,那汤咸得出奇,生平从来没喝过这么咸的汤,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匆匆吃完饭,接着赶路,大约走了五六公里,过四女寺河。这是一个冀、鲁两省界河,河北为冀,河南为鲁。河宽约二三十米,河底结冰,我们步行过河,到了河北境内。   下午2时余,到了大单公社,属东光县。晚5时到刘福清公社,属南皮县。今天走了36公里。   当地刘福清的接待站在公社饭店。一进饭店,炉火正旺。我们在严寒旷野的河北大平原走了一整天,虽然将所有带上的衣服都穿上了,但是还感到寒风刺骨,手脚冻僵。一进入接待站,室内的温度,浑身肌肉仿佛一下子松了下来,正如进入了天堂。服务员态度也是很热情。接待站已经有许多红卫兵住下,没有空房间,就将我们十人分配到附近两家农民家里住宿。农民家睡的是土坑,收拾一下,倒也干净。可我们南方人从来没睡过坑,不知怎样睡法,我们都按家里的睡法,头靠墙头,脚向外。半夜里头顶由室外从墙缝冷风吹入,冷得睡不着。第二天起来,才知道应该头向外,脚向墙头。再想起在电影里看到的北方人睡坑的情景,才恍然大悟。可见,“实践出真知”是一点不错的。   12月5日   星期一   晴   晨6时50分从刘福清出发,走25公里至七里淀午饭,饭后又走20公里至沧州市。接待站安排我们住在轻工业局机关。机关同志很热情,伙食也可以,机关临时设置的住地还有床睡,大家休息得很好。   沧州市是河北省的重要交通城市,今天有铁路经过,古代为运河上重镇,交通地位之重要,自不待言。但由于沧州周围土壤盐碱,农业凋敝,所以城市破旧,经济远不如江南的常州。因为根治海河水利工程指挥部设在这里,所以还算有不少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在这里,市面上总算还有些商品消费,否则恐怕农民根本没有什么购买力。   我们在从刘福清至沧州路上,因肚饿又累,曾在一处小杂货店买一些麻油馓子充饥,坐靠在商店的墙旁休息,一会儿许多衣不蔽体的男女儿童围着我们看。店里的人说,这种麻油馓子在本地,只有坐月子的产妇当补品吃,平时人们是舍不得吃的。所以孩子们看了很馋。我们立即将尚未吃完的麻油馓子都分给了这些孩子们,看到他们那份高兴的样子,我们都很心酸。可见中国北方农村还是很穷的,要改变这种情况,不知还要多少年。   12月6日  星期二  晴   晨6时余出发,行20公里至兴济镇。兴济现在是沧州市属大镇。在北宋时为青州范桥镇,北宋末年置兴济县,到了清代降为镇。现镇南北长五里,有一条狭长的镇街,西濒运河,有居民1700余户,不算很小的镇了,可是镇街两旁房屋破旧不堪,经济十分衰落。元明清时为运河要隘。《读史方舆纪要》说:县城西北旧有范桥渡,为卫河津口,县名兴济,盖由此。   过了兴济镇,即进入青县地界。下午3时15分至青县城。今日走了三十五六公里。   沧州和青县之间,沿路有大批民工在修渠道,是根治海河工程的一部分。路过子牙河大桥,长数里的桥上有毛主席所题“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大字。南运河现在穿青县城而过,河床宽约20余米,水域10余米,现已结冰。河上有大桥将运河东西两岸连接起来,成为青县城内主要大桥。据文献记载,运河在青县东一里,可见今天青县运河东岸部分是近代发展起来的。   12月7日  星期三   晴   早晨从青县出发,经唐官屯、陈官屯,下午5时至静海县,走了43公里。据云,这些屯都是当年清廷与义和团、捻军战争中屯兵之处,不知可靠否。   这一带气温比青县低,沿路土地都结上冰了。根治海河的民工因无法动工,都回家了。我们被安排住在河北静海中学。   12月8日  星期四   晴   一早就刮起了大风,又是北风,在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上行走,每跨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劳动。出静海县城不到一小时,我们一行十人,都拉大了距离。走在最前面的陈训亮和项国茂两人早已不见人影。走得次快的林汀水、陈惠鸿等,也在我前面数公里,因为平原辽阔,视野很远,我能够看到几个黑点的人影在前面晃动着。王文楚、赵永复则因体力不行,在青县乘长途车先去天津。只剩下我一个人低着头,拉下棉帽子的护耳,顶着北风,在一望平川的大地上艰难地走着。前后左右,目光所及一个人也没有,挂在腰旁的军用水壶里的水已结冰,在壶里咣当咣当地响着,好像随伴的进行曲。那时我心中暗暗嘱咐自己此时千万不能病倒,病倒就完了。咬紧牙关走了30余公里,总算快靠近天津市了。公路上开始见了行人。我迫不及待地见人就问:距离天津还有多少里路,当地老乡也说不出多少里,只是说离天津卫不远了。明代在天津置天津卫,清代已改为天津府。可当地老百姓还是用老地名称呼,可见地名的顽固性。   进入天津市区,就急忙找接待站,王、赵早到了在那里等我们。其他人早已到达,我是最后一个。联系好北站十四中学住宿。这里是天津市的边区,离市区中心很远。我们决定明天换一个地方。   今天累得不堪,早早休息。   12月9日  星期五   晴   上午洗了澡,我们在一条集中许多饭馆的街上,找了一家比较高级的饭馆吃午饭。点了不少菜,吃到了小站米,确实可口。饭后大家逛街。天津市容繁华,从上海出发一路走过来,天津是最大的城市了。可是天津人与南方人不同,一般大商场要到上午10、11时才开门。夜市也较晚,到晚上9时余才打烊。是现代商业消费城市的气派。   下午换至天津医学院住。天医毕竟是大学校,分配给我们一个大教室,墙脚堆满了各式厚被子,估计是教师家属提供的,每人随便拉了两条被子,一铺一盖,室内还有暖气,舒服极了。躺下睡着一会再说。   天医就在南开和天津大学的对面。晚饭后,我去天津大学探望堂姐(四叔长女)邹蔓莉。她清华建筑系毕业,现在天大校建部门工作,她的先生张建侯是天大化工系教授,当年从西南联大与杨振宁、李政道同批出国留学,50年代初回国服务。这次“文化大革命”肯定受到很大冲击。所以我敲门进去,蔓莉见到是我,也没让我进屋,就随手把门带上,说到校园里说一会儿吧。我知道肯是家里被搞得一塌糊涂,不便见客。我们就在校园里散了会儿步,大体上知道运动之初,因为张在建国初即从美国回来,被追问批斗,受打击很大,不愿意见人。我当然也不勉强,稍谈了一会儿,也就分手回住地了。   12 月10日  星期六   晴   上午去南开串联。南开校园内的大字报铺天盖地,一条主干道两旁树干间联结的粗绳上挂满了大字报,毛笔字密密麻麻,除了在人名上打红叉之外,别的内容都和复旦看到的差不多,写领导干部的都是叛徒或包庇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罪行;批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大多是外国特务或宣扬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等等。这些人我都不熟悉,所以没有兴趣仔细看。我想找历史系郑天挺、杨志玖等我知道的历史学家的大字报,找了半天没找到,就匆匆离开南开了。下午去天大看大字报,天大是工科大学,没有知道的教授,走了一圈,就回去了。听说北京来的红卫兵对这里运动推动作用很大。   晚上到恒和西里大姐家,正逢大姐的大儿子安信结婚,真是太巧了。除七婶大儿子引龙因正加夜班和逸群未来外,在天津的一些亲戚都在,非常热闹,他们想不到我会来,大家高高兴地吃了顿饭,聊得很晚。可惜我什么也没带,也没有钱,无法表示,只好以后再说了。我讲好明天去七婶家。   12月11日  星期日   晴   上午全体十人一起在住地开总结会,因为快到终点北京了。大家谈谈这次步行串联的体会。大家感受到这次串联收获很大,一方面感到这次“文化大革命”,真正把群众发动起来了,因为我们经过任何一地,不论多么偏僻的村庄,墙上所贴的标语、口号以及农村广播站广播的新闻,都是与中央保持一致的。农村的每个成年人没有谁不知道正在发动进行的“文化大革命”。全国人思想全统一在毛主席指挥下,真是了不起。同时经过这次长征串联,使我们切身看到了中国农村现状,对农民朴实的思想、艰苦的生活有了真实的了解,更可贵的是感受到了广大农民对毛志席的忠诚。我们知识分子与之相比,距离实在太远了。我们要好好向农民兄弟学习。最后大家也表决心要好好向农民学习,改造自己的思想。   下午去七婶家(山西北路63号)。我是1956年暑期高中毕业时来过一次天津。正好十年,这次看来,七婶老了许多,七叔虽然过世多年,因为生前是资本家,所以这次运动,家旁的某中学也抄了多次家,抄去不少东西。七婶原来就有心脏病,受了多次惊吓,身子也大不如前。坐不久,堂弟邹逸群也来访。他昨天刚从工作的塘沽回天津市区家里,下午来看看七婶,5时20分的车即回塘沽。所以只坐了几分钟即走了。我在七婶家吃了晚饭才走。   七婶家情况很潦倒。七叔去世后,五个孩子均未成人,靠少量定息勉强度日。“文革”开始,定息没有了,只能靠大儿子在工厂微薄的工资和亲戚资助度日。三个男孩中有一对双胞胎。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两个小兄弟甚至为了一个窝窝头打架,说来嘘唏不已。我也只空话安慰几句,就告辞了。   12月12日  星期一   晴   晨5时乘公交车走20公里至汉沟,才算出了天津市区。从汉沟至河西务走了40公里。这40公里我走得非常艰难,一出天津,我的双足开始肿痛,这是长期疲劳的结果。后来才知道主要是脚踝的韧带已经走伤了。所以勉强到了河西务,已经疲劳不堪了。   河西务在明清时代是天津和通州之间大运河上的一个重镇,如今却已破败不堪。河务接站工作糟透了,一个不知什么机关的大厅,方砖地,什么都没有,既无被子,炉火又不旺。地上乱七八糟睡了许多串联的红卫兵,大多和衣而睡,有的将自己带来毛毯铺在地上。我们想:不行,反正离北京不远了,还是早点赶路吧,就靠在墙上,稍作休息,决定天不亮就走。   12月13日  星期二  晴   天未亮,半夜3时我们就动身上路。我们又冷又饿,真是忍饥耐寒,在墨黑的公路上踽踽而行。大家一句话也不讲,约走了44公里,10时左右才到达通县。被接排在通县第四中学。通县是我们经过所有县级政区中最大的县,可是无论通县郊区或通县城都十分破败,完全不能与江南的县城相比。主要是这里的农业生产很差,商品经济不发达,社会无财富可言,虽然距首都北京仅20公里,却一点儿没有畿辅地区的景象。   12 月14日   星期三  晴   晨7 时从通县出发,一条笔直的公路,修得十分好。走了20公里,我们从朝阳门进入北京城,中午12时25分到达天安门前。我们在天安门前毛主席像下照了相。经过40余天的长途跋涉,终于胜利到达了目的地,我们高呼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下午我们被安排在北京医学院,据接待站人员说,至京的红卫兵很多,因已届年底,希望大家早日回去。国务院有令,凡步行长串联至北京的红卫兵,每人赠回程硬座火车票一张。同时还告知我们,毛主席是不能接见我们了,但后天在工人体育场,江青同志和周总理会接见我们的。我们听了这消息,仍然十分高兴。   12月15日  星期四   晴   我们去北大、清华看了大字报。大字报铺天盖地,都是批判旧党委的。但在学校里的本校学生不多,据说北京的红卫兵都去外地串联了。大多是外地进京来串联和取经的各地红卫兵,所以人头拥挤,看大字报的人很多。我们因为心里想早日回家,无心多流连。   12月16日   星期五  晴   今天上午在工人体育场受江青同志和周总理的接见。数千人坐在广大的露天体育场,江青同志讲了热情欢迎的话,并表示代表毛主席慰问我们,大家很兴奋。周总理也讲了话。因为天气太冷,大约不到两小时,会议就结束了。   我们步行串联已告结束。后天就回上海了。   串联全程50天,步行共1000余公里。个人花费77元(时个人工资每月74.5元)。体重减轻5.5公斤,脚踝伤筋一年后才痊愈,并得知身高1.73左右成人男子步行1公里为1444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