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福特和内森琼斯:怎样提高智商

死刑犯Daryl Atkins案（见前面博文《美国才是应试之国：被判死刑要先考试及格！》）戏剧性的贡献，是推翻了智商理论关于智商无法人为提高的结论。所谓智商

无法提高，有浅层次和深层次两种意义。从浅层次上讲，智商论认为智商测试考的是脑力，

而不是存在脑子里的死知识。事先的准备和练习，很难提高智商测试的成绩。以SAT为例，

在20世纪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认为考前有针对性的突击和准备并无意义。因为知识可以

增长，但脑子不可能变聪明。SAT是一个衡量内在脑力的测验。但是，一个叫科普兰

（Stanley Kaplan）的人，于1946年开始研究针对SAT的应试办法。考试的主持机构则告诉

学生参加科普兰的课程纯属浪费钱。当他成功地提高了他的学生的SAT成绩后，联邦行业委

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在20世纪70年代末决定对他展开调查。本来，调查的目

的是看看他到处鼓吹他的课程能够提高SAT成绩是否属于假广告。但于1979年出版的调查报

告等于给他的事业进行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广告宣传。该调查报告指出，科普兰的系统能够

提高SAT的语文和数学部分的成绩各25分（总分在200~800之间）。于是，立志上大学的高中

生们纷纷拥入科普兰的课程中，让他生意兴隆。1984年他将这笔生意以4500万美元卖给《华

盛顿邮报》。如今，科普兰公司是《华盛顿邮报》集团中比《华盛顿邮报》本身身价还高的

分支，并包括网上法学院等各种教育课程，年收入高达23亿美元。

科普兰的业绩，比起中国的新东方来恐怕是小巫见大巫了，但足以粉碎智商测试无法通过事

先准备而提高成绩的神话。如今智商论者们也承认，有针对性地准备能够提高SAT 的成绩，

只是在200~800的分数段内提高25分并没有太实质性的意义。不过，逼真模拟考试比有针对

性的复习准备更能提高成绩。这被Daryl Atkins两天之内测两次智商、进而成绩大幅度提高

所印证。这也是SAT?的批评者一直抓住不放的问题：富裕家庭的子弟更有钱送孩子进各种补

习班，他们SAT的成绩当然好。怎么能就此说他们智商高呢？更重要的是，有研究表明，父

母领福利救济的穷学生，从小在家中使用的词汇仅为白领阶层子弟的1/5。SAT 一半的内容

是语文，直接关系到词汇。因为家贫接触词汇少，考试分数自然低，这怎么能说明其内在脑

力就低呢？实际上，美国大学的录取办公室对此很有意识。特别是在精英大学，富裕家庭的

子弟必须考高得多的成绩才能和穷孩子竞争。

从更深的层次讲，智商论即使承认智商测试可以通过适当的准备来提高成绩，仍然坚持人固

有的智力是无法人为改变的理论。虽然强有力的外在干预可以短期内提高人的智商，但当这

种干预消除后，一切还将退回到原有状态。甚至在SAT测试时也出现这样的情况：上了强化

班后必须立即考试。否则间隔时间一长，强化班的效果就迅速消退。这样的解释，虽然不无

道理，但是，学者们观察到，在20世纪，特别是在发达国家，人们的智商水平有了普遍的提

高。这种提高的速度是如此之高（按有的统计达到30年增长20分的速度），已经完全无法用

生物进化来解释。1900年普通智商水平的人，按今天的标准其智商仅为70左右，即智障的线

。再依照Daryl Atkins一案所通过的立法，在许多州智商低过此线连被判死刑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荒唐的事实，挑战了智商测验的可靠性。同时也促使人们对智商分数的大幅度提高进

行了种种解释。这些解释虽然都不充分，甚至彼此矛盾，但大多指示着一个方向：各种社会

因素，如教育的普及（上学少的孩子智商分数明显低）、文化的变化（特别是影像媒体和科

学的流行）、社会对智商测试的熟悉、营养的改善等，都可能提高了人们智商测试的分数。

比如，你问兔子和狗有什么共同点，现代的受试者得益于科学知识的普及，很容易回答说：

“它们都是哺乳动物。”但100年前的人可能会说：“你用狗来抓兔子。”这并不一定是现

在的人聪明了，而是大家的知识结构和经验不同了。

后面几章我们将反复讨论布鲁姆的教育理论。这里兹举其要义：现代的教育体系把几十个孩

子放在一个大班中进行统一教学。这就好像让身高体重不同的人穿一个号的衣服。如果你的

体形正好适合这个号，你就会感觉很舒服。但是，如果你的体形不是这个尺寸，则处处别扭

。布鲁姆特别指出，现代教育体制大大低估了孩子们学前教育的不同，简单地假设一些基本

知识或词汇是五六岁的孩子们都知道的。其实许多孩子们根本不知道。这样，他们一上来就

跟不上班。第一步跟不上，日后步步跟不上。这样造成的落后就会逐渐积累，造成他们和“

正常”孩子的差距日益扩大。他总结了大量的实验和教学实际证明：如果将每个孩子分别对

待，量体裁衣，从他们事先具有的知识出发教学，这样一来，过去所观察到的那些能力差距

就基本消失了。Daryl Atkins被受审后，则有专门的律师给他提供司法服务。为了让他了解

自己所面临的局面、取得他的配合，律师必须根据他的具体情况逐一解释复杂的法律过程中

的种种要点，其实就是他的私人教师。这比让他到学校大班上课，自然有效得多。

Daryl Atkins智商低于正常人并不假。但他第一次测智商只得59分，几年后就达到64分，再

过两天则达到76 分。他总分提高了17分，相当于该测试最高成绩的15%以上。而根据对SAT

的调查，经过了有针对性的准备，即科普兰的课程，成绩在200~800之间共600分的分数段中

也仅提高25分，即4%。显然，他在智商定型并被关押期间的提高，无法用事先进行有针对性

的准备来解释。他的律师固然会给他解释各种法律程序和用语，但不可能对他进行一般性的

学校教育或者考试补习。他的智商测试内容，和法律本身也没有直接关系，在内容上甚至可

以说毫不相关。所以，这种成绩说明他的智商恐怕确实有实质性的提高。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律师无意中成了他的私人教师外，他是怎么提高的？我们需要提醒读者

一下，律师的角色举足轻重。因为在关押期间，律师几乎是唯一可以为了他的利益和他进行

正面沟通的人。不过，律师都非常繁忙，除了重要的案情和法律程序等需要和他沟通外，不

可能一天到晚像家庭教师一样陪着他。他大多数时间还是蹲牢房，学习条件应该比在自由世

界差不少。但是，显然一些学习奇迹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了解这个过程，对我们一般人提

高自己的智商显然应该有很大的帮助。

因为没有对他狱中学习过程的研究，我只能从一般的报道中作两点假设。一是他学习目的明

确，有非常具体的针对性；一是他学习动机强烈。

常规的学校，主要是以课程为中心的教育：老师围绕着教学大纲维持班级的统一进度，孩子

们按照语文、数学等既定科目跟着教程走。至于这些科目解决了他们生活中的什么问题，对

他们的未来有什么意义，他们大多一知半解。至于像Daryl Atkins这样的笨学生，不仅从一

开始就跟不上，而且更不可能理解所学的知识和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当然也就失去了兴

趣。但是，他当了被告后，情况大变。他在律师的帮助下进行了将近十年的司法奋斗，目睹

了自己案情一次又一次的戏剧性变化。他虽然智商很低，但在整个司法过程中学习的目的非

常明确，即逃避死刑。律师会对他解释各种法律程序和术语的意义，然后他马上就在法庭上

亲身观察这种程序如何展开、术语如何运用。真可谓是“学而时习之”了。另外，像他这种

弱智的人，问题不仅是能力低，而且注意力也无法长期集中，很难持之以恒地学习任何东西

。但是，法庭则不给他在“学业”上任何喘息机会。他的律师向他说明为他辩护的目的和战

略后，他不仅目睹着这套战略的实施，而且眼睁睁地看到这套战略如何被公诉人所突破、自

己一方的理由如何被驳倒，最后案情逆转，又必须重新设计新的战略。美国的法庭推论逻辑

性非常强，而且不断受到对方贴身紧逼式的挑战，是锻炼智商的良好场所。Daryl Atkins经

过这样一轮一轮的逻辑推论的激战，没有当旁观者的余地，必须全身心地卷入，也必须在错

误和挫折中进行思想修正。这简直就是良好的法学院教育，岂是一般中小学可比。

另一个因素就是动机。他在这种情况下理解法律，和应付学校的功课不可同日而语。他是要

保全自己的性命！因此，他从在学校毫无动力地学习，演化到在监狱和法庭以求生的本能拼

命学习。这种动机，使他全神贯注了将近十年。一旦人有了动机，就有意志突破自己的极限

，取得出人意料的成绩。Daryl Atkins的智商从59分到76分的巨变，恐怕也是在这种强烈的

动机驱动下完成的。显然，Daryl Atkins并不知道自己的智商测试分数越高对自己越不利。

他的律师受职业规范的约束也不敢指使他故意考低分。在这种情况下，他对法律问题的苦苦

思索，显然提高了他的全面智商，并反映在分数上。

Daryl Atkins为智商可以提高的理论提供了一个活生生的案例。想想看，如果你智商在120

左右，即人口中十里挑一的水平，你按说能够上中国的重点大学了。在这个基础上，如果你

把自己的智商提高10分，虽然还远不到Daryl Atkins的17分的进步，但也足以使你成为人口

中百分之二三的顶尖精英。这是质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可能的。

总之，智商理论揭示了智商对成功的关键性作用。但是，智商理论对基因等先天因素的强调

，则大有可商榷之处。智商恐怕还是可以通过努力来提高的。另外，智商理论一向强调，智

商对成功的预测虽然有种种不足之处，但到目前为止，智商比任何其他因素都更能预测人的

成功。这也是美国各行各业要进行智商测试、上大学和研究院要考SAT、GRE等的原因。不过

，这一说法最近也越来越受到心理学家们的挑战。他们发现了比智商更能决定事业成败的因

素。所有这些，都是我们要在接下来的篇章中一个一个讨论的话题。

《天才是训练出来的》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