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电视剧全集观看:耳朵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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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吃什么?
李建永  2009-03-09 23:14:29  李建永

  我的一位叔叔是个老中医,很爱琢磨事情。他曾对我说,人的五官长得很有意思:两只眼睛,看好事也看坏事;两个鼻孔,闻香的也闻臭的;两只耳朵,听好话也听赖话;只有一张嘴巴,除了吃饭,说话要算数。“说话要算数”,不仅强调要说真话,还强调无信不立,做人就要像《史记•游侠列传》中的游侠儿,言必信,行必果,重然诺。不过,我叔认为五官中具有吃功能的只有一张嘴巴,似可商量。比如,眼睛也吃——秀色可餐,耳朵也吃——不是有“耳食”之说吗?
  那么,耳朵吃什么?
  耳朵很挑食。
  首先,吃软不吃硬。举例说吧,我前些日子回某市办理调动手续,到人事局取资料,看到不少人围着一个人某科长长某科长短地叫,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敬烟。被称作某科长的那位虽然暂不办事,但总是呈现着一张笑脸,永不走样。看着某科长长时间侃大山闲聊天,我说,您能否帮帮忙,办完事再聊天?某科长那张蒙娜丽莎永恒微笑着的脸陡然变色,使我用了三天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盖完一个公章。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某科长们的耳朵专拣柔软滑溜些儿的吃,如此偏食,日久天长必然养娇了耳朵。我天生一张乌鸦嘴,不碰钉子便碰壁,自是活该。
  其次,吃麻不吃辣。我们家乡有个笑话,说某人做官提升得快,老婆问他有何诀窍,他说他的法宝是“好马快刀”。问他骑的什么马?吹牛拍马;使的什么刀?两面三刀。的确,擅长两面三刀的吹牛拍马之徒,在上司面前专拣肉麻好听的说,如吴侬软语,似切切情话,莺歌燕舞,千娇百媚,耳朵听了能不受用?说真话就不同了。既没有那种声口,也不会那番做工,直截了当,一针见血,诤言逆耳,尖锐辛辣,也难怪人们的耳朵挑三拣四吃麻不吃辣了。不过,谜底揭穿了,拍马的目的是为了骑马。否则,人家挖空心思积攒了那些麻酥酥的好听话,为何偏偏讲给你听?难道怕你那双娇贵的耳朵饿出“胃溃疡”来不成?
  第三,吃肥不吃瘦。关于这一特性,有一首古散曲概括得很精当,谨录如下:

  〔耍孩儿〕
  无钱啊,思量泪打腮边转,愁恨情怀怨什么天!光阴世事多更换,有钱呵红缨白马人称羡;无钱呵罄手空拳骨肉嫌,衣衫褴褛人轻贱。有钱呵胡言乱语全有理,无钱呵说出立国机关总枉然。到如今参透了人心面,有钱的人前说好,无钱的怎敢当先!

  我曾跟朋友们开玩笑说,世界上什么眼最好看?不是丹凤眼,不是杏壳眼,而是“钱眼儿”。有些人的耳朵就好像是从钱眼儿里长出来的,食性极刁,吃肥不吃瘦,认钱不认人。
  第四,吃上不吃下。也许有人会说,软硬、肥瘦、麻辣好理解,这上下如何个吃法?据报载,今年长江沿岸发大水,受灾某县有个女孩子考上大学。一位高级领导知情后说,一定要让这样的孩子们上了大学。就这么一句话,被该县领导“耳食”了。他们立即决定,由县长亲自率领一班人马敲锣打鼓护送女孩入学,并宣布她上大学四年的全部学费和生活费用由县财政负担。虽说这与那位高级领导的初衷相违背,但该县的领导的确听觉灵敏,反应神速,只要是上边的话,他们的耳朵便能及时吃住,深刻领会,超常发挥,甚至不惜闹出笑话,演出闹剧来。然而,这种笑话,这类闹剧,又岂止某县所独有!
  每一个人的耳朵都有自己的食性。
  我们从小到大,耳朵听到的,书上看到的,大多鼓励说真话。但你想说真话,还得遇到听真话的耳朵。1995年我在《战略与管理》杂志做编辑。其时,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教授在《外交》季刊撰文指出,东亚经济繁荣的神话不过是个“纸老虎”,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这话自然大逆亚洲政治家和经济界人士之耳,连我国的一些经济学家也“义”形于色,群起而攻之,斥骂克氏纯粹是一种阴暗的嫉妒心理。可是才不过两年,东亚经济吹起的泡泡真的崩裂了,我们的经济学家也随即哑口无言了。今天回过头审视一下:三年前,亚洲可曾有哪一位政治家的耳朵听进了克鲁格曼的预言呢?
  李商隐在《挂枝儿》一篇说过,人有几个“劝不得”,如吝啬,如好色。近年官场常有因贪财好色而翻船落马的“59岁现象”,想在下台前最后捞一把,失了晚节。劝不得,听不进,往往误了性命。按照孔夫子“六十耳顺”的说法,人活到60岁才长出一只听得进不同意见的耳朵,那未免太晚了。古人所谓聪明,包含着耳聪目明的意思。我叔还说过,人常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想想,人在什么状态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打枪的时候,放箭的时候。那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也许正包藏着祸心,想看着你落井。不管别人睁一只眼还是闭两只眼,我们自己要睁开两眼看世界。同样,人长着两只耳朵,不仅光吃软的、肥的、麻的和吃透上边的精神,也要吃得消硬的、瘦的、辣的和来自民间的声音。不要一听到不同或者相反的意见,就装聋作哑,甚而恼羞成怒。要知道,挑食的耳朵,很容易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