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山大校:***徒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强烈推荐各位驴友耐心品味!--7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19:10:48
三角形的框 种子佛珠

  欧珠书记让炊事员在乡政府厨房为我们做了一锅米饭,还烧了个分不清什么颜色的菜。我们的早饭和午饭并在一起吃了。津津有味地享受完这顿美餐后坐在门前的一个巨大的石头上,点上了一支5牌香烟。这个石头像是天际间落下的一块陨石深深地砸在了这块空地上,石头成了纳凉休闲的好地方,也变成了蚂蚁们的天堂。几只鸡从门前的树叉上飞了下来,翘着高高的尾巴大摇大摆的向我们走了过来,这里鸡尾部的羽毛都特别的长,有明显的返祖现象,在我的印象里它们的羽毛好象都是黑的,喜欢拍翅但不爱长鸣。这种鸡最贵的居然卖到250元一只,真是二百五才吃它。这时有三个小黑猪和两个小黄狗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一阵叮呤咣啷的锅碗碰撞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我急忙跑了进去,这些家伙正在替我们刷碗。我一脚踢了过去,就听见‘嗷’的一声,这群家伙一窝蜂似的逃了出去。

  我们小屋的门也不时地被小猪小狗光顾,关上的门总是被挤开,于是干脆让它们自由出入。木屋的门板上至今还保留着文革时的一段毛主席语录: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要能够精通它,应用它,精通的目的全在于应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这段真理让我想起了1960年5月,在云雾弥漫的绒布河谷,中国登山队员排着整齐的队伍,举起握拳的右手,面向东方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伟大领袖毛主席隆重宣誓: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我们胜利前进,一只脚伤了,还有另一只脚;一只手折了,还有另一只手。只要我们的心脏还在跳动,坚决为攻克珠峰而奋斗到底!5月25日4时20分当中国登山队靠一根尼龙绳从西方人认为‘无法跨越’的北坡征服了珠峰,登上世界之颠时,他们颤抖着用冻僵的双手高举毛主席半身塑像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再一次向世界人民证实马克思主义的伟大真理:无产阶级是战无不胜的。

  乡政府就坐落在距离我们不到十步远的一排木屋里,由两个房间构成的办公室,外屋由几个桌子拼凑成了一个会议室,桌面用两个红色白底的大毛毯覆盖着。一面中共党旗挂在墙壁的一侧,另一侧张贴着一句醒目的口号‘只有落后的领导,没有落后的群众’,还有一些奖状和锦旗装饰着,这里发展党员的原则竟然是‘先发展后培养’。

  我走进乡政府盖戳,当时并不清楚乡里到底有没有邮戳,结果文书在我的地图上盖上了一枚大红印的乡政府公章,搞的我苦笑不得。

  我和姗姗靠着乡政府长廊长椅的靠背双脚搭在门前的护拦上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一个个横着长刀背着背篓的孩子们在我们眼前跑来跑去,从山上瀑布引下来的自来水哗哗不停地流着,漫天黄色的小飞虫象一架架轰鸣着的战斗机,不停地向我们身上俯冲,我们下意识地挥动着双臂只是自卫不做反击。

  和文书关系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居然和乾隆皇帝同名,也叫弘利。他过来找文书顺便在乡政府的小卖部买几袋快速面,弘利从拉萨师专毕业,在希望小学当教师,是个斯文英俊的年轻人,他的身体有点不舒服,单从他鲜红反常的口唇一眼就看的出有较严重的胃病。我们正打算去希望小学,这么巧先遇见了一个老师。他分过来一年多了,一个人带全校各年级大约七八门课程。我们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成了朋友,他的家不在这里,女朋友又在拉萨,只能自己照顾自己,这一年多时间里罐头中(很多已过期多年)大量的防腐剂把一个新鲜的胃泡成了胃溃疡。

  背崩希望小学最初的发起人是位老新四军战士。他来到这里,不忍心看着正在读书年龄的孩子背上的不是书包而是一个个沉重的背篓,于是便将自己的两万元积蓄无偿捐给了乡里,之后来自各方面的捐助建起了这所希望小学。我们在第二天去了希望小学,学校不大却是乡里最漂亮的建筑,操场边的山坡上立着一块石碑,用藏汉两种文字干巴巴地记录下了建校的过程。我们在学校另一边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白背心的人独自坐在山坡上,默默地看着群山延伸到没有尽头的远方。我们没有找到弘利,就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刷着崭新油漆的教室和学生寝室。然后,向几排平房走去。

  一间半敞门的房间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这是间很特别的寝室,除了一个桌子一张床以外,还有一个架起来的画板和四壁贴满不同人物肖像的素描画和水彩画。我们正探头向里观望,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请进”。

  我们一回头,原来是那个穿白背心坐在山坡上的人。

  “弘利,怎么会是你,那个心事重重坐在山坡上的人就是你啊”。姗姗惊奇地说道。

  “这是你的房间?”。我回过头看着他那双带着惆怅的眼睛说道。

  “是的,请进。里面挺乱随便坐”。弘利点了点头,把我们引进了他的房间。

   这时我才发现靠门的墙角还有一排绿色的罐头盒,里面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山花。我四处打量着墙壁上的绘画,画面多以老人和儿童的面部表情和民族装束为主,刻画的简洁传神。有一幅色调浓重风格奇特的水彩画贴在他的床头。这幅画的构图并不复杂,从虚实相间的角度细腻生动地烘托出了一位手摇转经桶的藏族老人,行走在苍穹与大地之间,天空压的很低很低,乌云燃烧着火焰,他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大地变的异常平静,只有转经桶的滚动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整幅画融入了浓郁的感情,象一首悲凉凄婉的赞歌,撼人心魄令人无法抗拒。

  我们在弘利的房间里聊了很久,他是个很有思想的年轻人,现实让他走进了一个三角形的框里,就象他告诉我的一个故事:有一次教一个班的数学课,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后就问‘这是什么形?’没有人回答,于是他就告诉他的学生,‘这是三角形’。一个学期又开学了,他又带这个班还是数学课,他第一天上课就在黑板上画了个三角形,结果另他无比失望,大多数的学生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把三角形又还给了弘利。

  临走的时候弘利把那幅水彩画送给了我,它现在就挂在我的床边。如果再有机会我还想去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走出那个三角形的框。

  晚上,我和姗姗走进乡政府隔壁的一个门巴人房间。推开门就发现一个门巴小伙子坐在床边,左脚面肿的很高,一条长长翻起的伤口已经化脓,上面只涂了一层雪花膏。他叫东见卫,两天前左脚被石块砸伤,没有药只有等着伤口自愈。伤口很糟糕,如果不尽快治疗,感染的伤口很快会导致身体发热,诱发其它病症。

  姗姗没来得及坐下就立刻回房间取药箱去了,我们很快开始对化脓的伤口进行消毒处理。姗姗熟练地裹上棉棒,倒上双飞人消毒水,轻轻地清除淤积的污垢,挤出伤口处的脓水,撒上云南白药,覆上纱垫,最后用胶布固定。我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所有的医疗护理工作都让姗姗一个人做了,我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她温柔的手法和低垂诱人的短发。包扎好伤口,姗姗取出两粒先锋6号让东见卫吃下,我找了个塑料袋把用过的棉棒、纱布包好找了个土坑给埋了(怕孩子们会拣起来放在嘴里玩)。

  后来我们熟了,知道他还有个藏族名字叫多吉次仁,从米林中学毕业后就留在了乡里。我告诉他,我们也有藏族名字,姗姗叫纳木错(美丽的姑娘,藏族人给他取的与高原湖泊纳木错同名);我的名字是大召的一位老格西取的,叫扎西达杰(吉祥的宝贝)。东见卫把母亲亲手穿上的两串种子做的佛珠送给了我们,种子扁圆坚硬成黄褐色米粒大小。我的那串较长在手腕部绕了十二圈,大约400多粒,姗姗在手腕上绕了十圈。东见卫说这两串珠子是小时侯妈妈从山上丛林里摘的一种植物的种子,洗净煮熟后再一个一个地用针串起来的,戴在身上神灵会保佑我们,遇事会逢凶化及。门巴笨教崇尚万物有灵,只要有种子生命就一定能延续。有了这两串种子加上一颗信心,翻过被传为魔鬼一样的多雄拉不会有什么问题。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姗姗给东见卫换了最后一次药,留下一部分外伤药和消炎药。东见卫和我互赠了照片(他的照片至今还贴在那天的日记里),然后将挂在门楣上擦的锃亮的野牛角送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