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平:***徒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强烈推荐各位驴友耐心品味!--8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6 00:45:48
永恒含笑的神灵在微风中浮动

  一早炊事员给我们煮了半锅米饭,昨天剩的两块猪肉和一勺猪油就是我们的菜。两块肉让来让去还是第一碗就解决了。剩下只能在干饭里撒上盐巴,在接点瀑布的自来水了,为了增加体力和热量必须没命的往下撑,下一顿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看着姗姗邹着眉吃下第二碗,第三碗,我心里有种无法排遣的心酸。

  路过营部时已经9:30了。远远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人向我们招手。

  是陈姐,姗姗快步向前跑去。

  陈姐一个小时前就站在这里等我们了,她从怀里掏出三个用信纸包着的7个小馒头。

  “我去了几次饭堂才弄来这几个,你们带着路上吃”。陈姐说着又递给我一封给汉密站李排长的信:“以后几天的路,只有这一个兵站,带着这封信,他们会无偿提供你们4个罐头和6斤大米”。

  我双眼凝视着小孩拳头大小的馒头和这封沉甸甸的信,如果没经历过这种环境,无论如何体会不到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我楞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很清楚部队的馒头根本就是不够吃,她是怎么偷出来的,自己吃了没有都不一定。我打开这封信,内容是这样的:现有张明同志(系中国东方航空公司)一行三人,在大峡谷地区实施考察工作,途径汉密站,请无偿提供四个罐头,六斤大米。署名很潦草(军分区工作组张科长)。

  我们心里充满感激挥手和陈姐告别,约好回到拉萨在吉日的留言板上给陈姐留张条。但我们最终没有能够回到吉日。

  营部下去就是著名的‘解放大桥’, 军事管制区。

  一条250米长的钢索大桥横跨在滚滚翻腾的雅鲁藏布江之上,这座钢索桥建成于1965年2月,由8根直径10厘米250米长的主钢绳将两岸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这座桥凝结了中国军人的智慧在雅鲁藏布江上创下的一个壮举,63年的开山期,八只大蜈蚣蹒跚地爬过了多雄拉山。摘去引信的弹头牵引着钢绳的一头,迫击炮的一声声巨响,变成凌空飞架的一条条彩虹,将八根被鲜血染成红色的钢绳送过天堑准确地飞到彼岸。

  大桥的检查相当严格,看完边防证和通行证后,又开始对背包进行彻底周密的清查,因为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行李,怕翻乱了不好收拾,况且几架相机里都有胶卷,尽管我们没有拍照,但不可避免地会引来一些麻烦。忽然从身边轻轻传来一曲甜润悦耳的歌声,‘一条崎岖的小路,一怀沉默的倾诉,让岁月刻划了青春的容颜,去回答亲人无言的祝福……’这是墨脱军人谱曲作词的一首悲壮感人的军歌,四连人教会我们的,没有想到的是机灵的姗姗找了如此恰当的机会唱起了这首歌,歌声里充满了真情仿佛蕴藏着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这两个兵竟然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恬静善感的姑娘。过了好久在说了一句话:“你唱的真好”。我和小骆驼乘机合上背包顺利过关。

  我们为姗姗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灵智而击掌祝贺,但我没想到一首歌居然有这么大的感召力,这才让我明白为什么一曲《四面楚歌》就使得西楚霸王一败涂地。

  桥边有座巨石筑成的高大碉堡,有观察孔和机枪眼。另外还有一些掩体和坚固的防御工事,我没敢细看,跳上了摇摆起伏的桥面,眼前凉风炸起金幡浮动,脚底下万丈深渊狂浪滔天。几年前踏上鸭绿江端桥的感觉又找到了,一样的雄赳赳,一样的气昂昂,只是这次跨过的是雅鲁藏布江。桥对岸的石碑上镌刻着建桥总指挥李春刚劲有力的大字‘解放大桥。

  10:00我们顺利通过‘解放大桥’。过了大桥出现左行和右行的两条路,虽然有几个门巴背工在整理背篓,可听不懂汉语。但是逆流而上绝对不会走错,我们选择了右行。

  一个门巴妇女带着她4,5岁的孩子,很情愿地和我们一起走着,母亲背着背篓里面却没放东西,小男孩可爱的很,光着脚在石头上跳来跳去,甩这小手一会跑到我们前面探路,一会儿又折回头找妈妈,一点也不觉得累。路并不好走,母亲好象也不担心。因为语言不通,我们的交流除了比划就是龇牙。但是我敢肯定她们不去汗密。一个小时后,遇见了一个迎面走来的背工,我们的疑问才被彻底解开,门巴女人带着孩子是来接自己丈夫的。

  空气变的很闷,细雨不停地下着,浑身湿漉漉的,觉得心里憋的慌有种歇斯底里的欲望。山连着山,翻过一座又一座,圆圆的石头越来越多,路越走越难无止尽地向前延伸着。我们一直沿着坑洼坎坷乱石遍地的小路上行,不停地转弯盘旋。路上经常会出现两条路,一条险陡捷径,另一条平缓迂回,但最终会合二为一,沿路的大小瀑布无数,只是从这以后再没有遇见过塌方、泥石流,雅江的水也变的清澈可人,缓急相间。

  翻过一座山又跨过一座小桥在一个平缓的地段我们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休息。不远处的地上用三块圆石头围成的三角形锅架被烟熏成了黑色,我们之前有门巴人在这里野炊。我喝了点水吃了几块饼干,站起身来舒展筋骨。

  静寂的群山被绿荫环抱着,溪水的叮咚声象是在演奏一曲轻快悦耳的音乐,在绿草如茵间绽放着绚丽缤纷的花朵,芬芳四溢香气袭人,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彩蝶在鲜花绿丛中翩翩起舞。偶尔会有一只落到身上。这里可以采集到不同种类千余种蝴蝶标本,尽管我不喜欢把一具具漂亮的僵尸残酷地作成书签,以满足人性变态的心理。但还是很乐意用追逐嬉戏来放松一下疲惫的心境。我悄悄地蹑足走近一只尾翼如丝收拢翅膀低俯在花瓣之上的彩凤蝶(我这么叫),慢慢地伸出手来,在左手指合拢的瞬间触碰到了它翅膀的边缘,彩凤蝶腾空而起,临风浮动,婀娜的舞姿如莫高窟壁画上的飞天。惊讶和遗憾之余,低头一看,不由的惊喜万分,居然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静静地停在花瓣上。这是一对而不是一只,我很容易地捉住那只沉醉在梦幻之中的彩凤蝶。后面的情景给我流下了一种无言的震撼,那只飞走的蝴蝶竟勇敢地折回头来,毫不畏惧地围着我的手上下飞舞,手中的那只蝴蝶拼命地挣扎着,这哪里只有小说里才看的到,这分明是在殉情。‘放开她’姗姗似乎被这忠贞不渝的生死爱情所感动了,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蝴蝶展开翅膀双双消失在绿波荡漾的丛林之中了,手指上留下了一层从翅膀上挣脱下来的五彩粉末。

  两个小时后我们经过了一个独具笨教特色的钢索桥,阿力桥。这里绿树繁茂,丛荫如盖,风景迷人,阿力桥比‘解放大桥’的规模小的多,桥身铁索上挂满了金幡,桥头矗立着一个古朴雅致带屋檐的木制门洞,虽无雕梁画柱却安详肃穆,静静地给人一种归宿感。桥边有门巴人用树干和塑料围搭起来的驿站,里面点着一堆干柴,暖烘烘的。一股苞谷的香味从里面飘出,两个歇脚的背工正挑着了一个军用饭锅在做饭。我们走进去靠着树桩坐了下来,取出7个小馒头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姗姗的肠胃一直不舒服,吃完最后一粒氟派酸我们在没有了肠胃药。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会的疟疾,尽管走墨脱之前已经吃过预防药,可这些天的卫生条件太差,太容易沾染上病菌。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来调节了。我们不能久留,嵌在万丈高崖之间被墨脱军人喻为老虎口的天险还在前面等着我们。

  一个小时后,山道忽然变的狭窄险峻,坡度一下子陡峭起来,大小不等的岩石块,高一块低一块地覆盖在一米宽的路面上,遮掩路边的植物不见了,涓涓细流从崖顶缝隙里渗出,铺满了一片片岩壁,一串串地沿着岩壁坠落。

  这条危崖峭壁间开出来的栈道,几年前还只有半米宽,现在已被墨脱军人拓宽到了一米,被形象地比喻为老虎口,老虎口的一边是壁立的山崖,另一边是万丈深渊。有一年因发生重大雪崩,运输急救物资的毛驴被卡在了老虎口,无法前进,更没有办法调头,无奈100多头毛驴被活生生地推下悬崖落入雅鲁藏布江。虽说加宽了半米,仍然不敢走近崖边,就是站着不动往下看一眼也会觉得天旋地转,下面的雅鲁藏布江变成了一道细细的白线,顺着崖壁落下的水珠透着凉冽不间断地渗进皮肤和体内排出的汗液混合成一股独特的门巴味,就象背工或马帮从我身边经过时散发出来的气味一样,令人恶心。

  连续不停的上坡使得双腿变的无比沉重,脚步越来越软,只觉得浑身无力,机械地一步一步向上挪去。老虎口最高处挂着几条笨教的白色金幡,象永恒含笑的神灵在微风中浮动,太累了,真的走不动了,我们就象跋涉千里的朝圣者,沿着最崎岖最险要的小道,来完成这一生中最虔诚的信念,双腿似乎变成了越转越慢的转经桶吃力地向前运动着……

  极尽艰辛之后的一瞬变得如此超越、辉煌、博大。

  20:00我们终于走完了34公里的上坡路,在沉沉的暮色中走进了汗密这个很小的兵站。兵站建在一片烂泥地中,有三四个房间和一个菜园子,几根劈成两半的竹子从山中引下一条小溪哗哗地流个不停。卸下背包简单地冲了一下鞋,就开始准备晚饭,李排长给我们拿来的罐头和蔬菜,厨房的一角堆满了柴火,灶上有两口大铁锅,一个鼓风机拼了命的扬起火焰,暖烘烘地烤在紧帖着皮肤的湿衣服上,腾腾地冒着水汽,尽管被烟熏的让人窒息,可谁也不愿意离开这温暖的火灶。

  潮湿的淤泥地上蚂蝗特别多,在解开绑腿冲鞋的时候还揪出一条隐藏在鞋子里长达三寸的大号蚂蝗,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去的,也不知道它吸了多少血,难怪踏进泥水时总有殷红的血水流出,原来都是自己的鲜血。做饭的工夫姗姗又被无情地咬了两口,小骆驼和我也厄运难逃。一个排长三个兵组成的兵站,让这里的战士对这种艰苦的环境产生了麻木和无奈,就象一个上等兵说的那样‘在这当兵,他妈的,一出门先得走几天路……’。

  睡在地板上(今天同时返回了四、五个出山采购活鸭、活兔和鱼苗的军官,李排长也没的地方住)看着绳子上湿淋淋的衣服,看着夜空闪烁的繁星,一股股浓浓的骚臭悄然袭来,半夜几只巨大的耗子扯开了我们的背包,窃取了所有的干粮,只留下一地的饼干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