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谭卓家人:(短篇小说)我们注将一事无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07 13:18:22
我们注将一事无成。林小猛欠了欠屁股说,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前方,就像对着一个具体的什么人。
他最近经常这样说,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他既然这样说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以我只能沉默。我把自己埋在他家的沙发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只熟睡的猫。
他家的客厅很暗,没有开灯,窗帘全部拉了下来,只剩下一条细缝。从细缝里我看到外面的光线也在逐渐变暗。林小猛仍旧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背对着光线,光线打过他的脸,留下一条硬朗的阴影。我在一恍惚间有种不祥的错觉,这使我暗自心惊。
茶水早已变冷。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我起身告辞,林小猛并没有挽留,他站起来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走出他的家门,一下子扑进了光亮里,虽然是黄昏的光亮,但是依然使人心胸舒畅,我不禁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我和林小猛越来越没有话说,我们的见面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渐渐演化成了一种仪式。我们只是想借此以表明我们的友谊仍在,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裂开了一条逾越不过的鸿沟。任我们再作努力,也于事无补。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仿佛是一个朋友请吃饭,我和他就在饭桌上认识了,结果是我和他倒交往了起来,和请吃饭的那个朋友倒疏远了。他是一个诗人,那时我也写一点东西。互相交换东西看了,他对我的文字很赞赏,我也认为他的诗歌还不错。总而言之,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事实上这完全是一种错觉,后来我才真切地意识到,我其实是在骗自己。其实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真正把他当作我的好朋友,我只是碍于一种情面,我不想说出来伤了他的心,既然他对我是那样的热情。
在他的介绍下我在本地的一些小报上发表了一些文字,然而日子仍然是不咸不淡的。上班、下班、吃饭、穿衣。虽有规律却难免无聊。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去逛街,逛书店,或者躲在办公室里写东西。这时他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一种调味品的作用,更何况我们的兴趣相似。
然而他总是喜欢发表一些灰色的言论,这让我颇不喜,跟他争辩,往往又互相说服不了对方。于是心下就慢慢地不以为然起来,以至于也渐渐地有意识地疏远起来——特别是在我交到了一些新的朋友之后。

林小猛属于那种悲观感很强的诗人,在他的诗中充满着沉重和压抑的气息。他喜欢一个人沉思,因为是独居,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来沉思了。他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窗帘紧闭,也不开灯,把自己完全包裹在黑暗里。有很多次,我看到他静静地藏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就像漆黑夜里的一只狼。这种景象深深地刺激了我,以至于有很多个夜里,我都是在梦魇中惊醒过来。
林小猛博学多识,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就是买书。他的书零零落落地摆满了整个房间。说实话,我从他那里获益不少,他的很多书我都借看过。然而即便是书,除了诗歌,大部分也都是沉重的哲学、历史、美学之类。他在很多的书上都留下了用红笔写下的批语。
林小猛对他的书颇为自豪,他能从随手捡起的任何一本书的任何一页讲起,他的记忆力让人嫉妒。但是他对书并不怎么爱惜,我看到很多书上都有他手残的痕迹。他对此不以为然,他说书不过就是用的吗?保养那么好干什么!
然而很可惜,他对我们庸庸碌碌的生活充满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恨。而我却对此不以为然,我认为生活本身就是如此,就是一切琐碎的集合。那种轰轰烈烈的生活只是文学的假想,是历史的一种偶然。真正的历史就是平凡。所以我们的历史其实并不全面,它舍弃了大部分,而只保留了其中的一小节。当然,我们追求那种生活本身并没有错,错就错在用想象代替了现实,用自己的意愿代替了大众的意愿。
林小猛不能同意我的观点。我知道他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焦灼感,他总想有一天能够功成名就。他多次跟我感叹道:“你看,时光飞逝,白驹过隙。我已经年近不惑了。”年近不惑这个事实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让他寝食难安。他跟我讲谁谁谁像他这个年纪已经成功了,谁谁谁比他小都已经注定要写入历史了。而我呢,他伤感道,我现在做出了什么呢?
是的,他做出了什么呢?而我们又做出了什么呢?

林小猛为了不再浪费时间,决定不再上班。他本来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工作还算清闲。但是就是这都让他越来越无法忍受了。他说那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天天不是聊天就是开会,图图浪费时间而已。然而失去了工作,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生活的保障。林小猛对此倒并不怎么担心,他说,就我一个人,除了吃饭、买书,我一个月能花多少钱呢?
林小猛原来住的是单位的房子,因为辞职,注定只能搬出去,只有这一点让他有点不能忍受。但是这与时间的浪费想比又能算什么呢?他从那个两居室里搬出去,住进了父母的家里。父母住的也是单位分的房子,也是一个两居室,一间是父母的卧室,一间是父亲的书房。他就搬进了书房。父亲对他辞掉工作的做法十分不满,他在林小猛搬进来的时候跺着脚气道:“疯了,你真是疯了。”而他的年老的母亲只是一个劲流泪。林小猛对父母的做法十分不满,他暗暗跟我说,等他们将来看到他功成名就他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林小猛失去了工作之后就不大出门了,他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书房即使他的工作室又是他的卧室。等到要吃饭时他就出来吃点饭。到后来,当他发现吃饭也是在浪费时间时,他就只有到饿得实在不行时才出来找点东西吃。他完全过起了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我再次看到他,不由地大吃了一惊,他已经明显地瘦了下去,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有梳理,变得又长又乱。然而他却显得很有精神,眼睛闪闪发亮,他说,他正在写一个长篇诗剧。等这个诗剧写出来之后注将一鸣惊人。他兴奋地说。
然而他的父母对他却越来越不满,他们唠叨着他随处乱扔的衣物,他的衣服因为长时间的不洗而发出了难闻的馊味。他的房间里开始出现了虱子,虱子成群结队地从他的房间爬了出来,它们骄傲的姿态和壮观的队伍把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林小猛的妈妈吓了一大跳,等到她确认了这是什么东西时她惊恐地叫了起来。她赶忙烧好了几大捅的热水,把林小猛的衣服、被褥全部塞了进去,并且逼着林小猛到楼下剪去了过长的头发并洗了一个热水澡。林小猛对母亲的这一切行为充满了愤恨,但是他没有办法,谁让他住的是父母的房子呢?林小猛的饭量也越来越大,他经常在父母睡觉的时候翻遍整个厨房,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吃掉了。父母明显地感到收入越来越不够支出。当他们不满地向林小猛说明这一点时,林小猛表现得无动于衷,他说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他的母亲气愤地回应道,你那两百块钱够买什么?!而且还是几个月前。
让林小猛的父母更不满的地方在于林小猛越来越经常的发火,他们看电视的时候他发火,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发火,甚至连他们吃饭、睡觉的时候他也发火。他经常是突然就从房间里冒出来了,把两个老人吓了一跳。林小猛的父亲捂着心口说,小猛,你能不能别这样,我的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林小猛不理会他的父亲,而是把愤怒的眼光转向电视,转向他们的嘴,转向饭桌和饭桌上的饭菜,转向他们正在睡觉用的床,用一种激烈的口吻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天天看电视,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说话,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和睡觉?
他的母亲被他训斥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问:“小猛,我们不看电视干什么?我们不说话干什么?不吃饭、不睡觉干什么?”林小猛恨恨道:“你们没有感觉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吗?你们这样活着有意义吗?”说完,“啪”地关了门,又进去了。留下两个老人一脸茫然,相对无语。
他的父母几经他这么折腾之后,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他的父亲大声地叹气,说:“真是疯了!”他们在他的压力之下开始屏气息声,他们悄悄地吃饭,偷偷地睡觉,他们不敢再开电视,即使打开也不敢放出声音,他们说话不再用嘴,而是用一个个眼神,就连走路,他们也开始蹑手蹑脚起来,像两只小心翼翼的猫。他们开始躲开家,在外面闲逛,或者躲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枯坐。
他的父亲终于在一天放出了话,这个家如果不是他离开,就是他们离开。而这个时候距林小猛成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的诗剧已经临近剧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唯一要做的事情也许就是把它打出去。只要人们看到它,他信心十足地说,他们肯定会被震惊地。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父母向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他对他父母这样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希望他父母能够宽限几天。到那时,他对他的父母说,你们就看着我的成功吧。然而他的父母并不被他的这些话所动,他们依然态度强硬地请他出去。
我是你们的儿子呀。他最后恳求着说。
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他的父母冷冷地说。
林小猛对他父母的绝情感到很失望,他警告他们道,你们会后悔的!
但是他的父母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他们冷笑道,那就让我们后悔好了。
林小猛在这个时候开始求他的朋友们,希望他们能够收留他几天,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了。林小猛最后想到了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能不能到你的宿舍呆几天,你知道的,我的作品就快要完成了。

我无法拒绝他,但是我含蓄地向他暗示我那里绝非一个适宜于写作的长久之地。他对我的暗示表现得无动于衷,他说,我只要几天的时间就行了。
我知道我们其实不适合住在一起,特别是在我看到他在他父母家里的情形之后。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希望他能够迅速地写完他那伟大的诗剧——就像他说的那样——然后迅速地离开这里。否则,我害怕,我们两个之间的友谊将会因此而止。
但是他似乎并没有立刻就离开的意思。他把他全部的家当都搬了过来,堆满了我小小的宿舍。其中主要是书。对这些我说不上欢迎,也说不上反感。我热爱书,但是他的那些书大部分我都已经读过了,或者,即便我没有读过,我现在也早没有了那种兴致了。我承认跟他想比,我就是一俗人。虽然我也写诗,写散文,写一切的一切,但是我的写只不过是一种兴趣,是一种乐趣,是花花草草,是生活的一种养分。而不像林小猛,对于他来说,写作是食物,是空气,是生命。当然也有可能是工具。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谁对谁错,或者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是两种不同的人。
因为有他在我这里,我没事的时候就只能去我女朋友那里。林小猛知道之后,表示了吃惊。你有女朋友了?他说。我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不会还想跟她结婚吧?”我说当然。他听了表现出了一种不屑:“你们是不会结婚的,即使结婚也是会离婚的。”我对他的这种预言感到了不满,但是我没有理他。他看看我说:“你不相信?那你走着看吧。我们这种人谈谈恋爱是可以的,但是结婚绝对不行,她们不会理解你的,终有一天你们会互相厌倦。”我对此还是不置可否,因为那时我正在热恋,在我的眼中我和我的女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呀。他看我还不信,又说:“你就像我吧,就是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讲他以前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一直以为他从始至终都是单身——虽然我有时也曾怀疑过——谁知道他还结过婚呢?“那时候我们也是很相爱,”他说,“绝对不比你们现在差,那时我还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在我们那个学校有着相当的知名度,她就是爱慕我的才华才跟我好上的。我们经常在一起看书、写诗,可是后来呢,结婚之后她就变得越来越俗不可耐,她开始抱怨,看到我写诗就把我的稿子撕掉,她恨我不能给她挣钱,不能买大房子,不能买车,也不能买大电视,呵呵,简直什么都不能。她开始后悔,开始怨恨,我们开始经常吵架、打架,终于,你看,我就又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这样多好!”他伸开手臂呼吸了一下空气,“多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写诗就写诗,没有人会阻拦你,写到多晚都没事!”
我看看他不由地笑了。但是我依然没有被他说服,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首先我女朋友不是他老婆,我也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跟他一样呢。

林小猛的诗剧写了几天还没有写完,然而慢慢地他开始变成了我的一个负担。我要管他吃,管他睡,这样我的生活也就慢慢地拮据起来。本来自从我谈了朋友之后工资就明显感到不足了,两个人出去哪里不要用钱呀,但是现在又要养一个大活人。虽然他的要求并不高,但是毕竟饭量大,而且每次还要我给他端过来。吃完饭,我又要帮他收拾、洗碗。他的衣服刚开始我还不用帮他洗,但是堆的时日多了,慢慢地整个房间就弥漫了一股难闻的馊气。我受不过,又不好去说,就只好在洗自己的衣服时顺便帮他洗一洗。有时我的女朋友来,也会帮我洗洗衣服,我就拿过去让她帮着一块洗。她经常洗到他的衣服时就发出一声尖叫,说这是谁的衣服?怎么这么难闻。我说,还能是谁的?林小猛的呗。我的朋友就皱皱鼻子,一脸的厌恶。这还不算什么,有一次,她洗着洗着,竟然洗出几只虱子出来,把她吓得半死。她一下子就把那件衣服扔远了。
我一下子变了脸色,我说,你干什么?
她用手指着衣服说:虱子。
虱子?我吃了一惊。
我走过去捡起衣服一看,果真在衣领上看到几个虱子,虱子很肥,显得优游自在。
我的女朋友赶忙把衣服堆里所有他的衣服都扔了出来。她又拉着我的衣服领子问:“他没把虱子传给你吧?”我说:“不会吧?”但是还是把衣服都脱了下来。
女朋友检查了一遍,没有检查到,但是她还是给我下了命令:“以后衣服和他的衣服放开。”顿了顿又说:“赶快让他走——看看你交的什么朋友,还诗人呢!”
我对朋友的这句话感到很羞愧,我心想好歹我也自称过诗人呢。
我把这个以为委婉地向林小猛表达了,他一听很生气,他说:“你这是撵我?”我赶忙说:“不是。”我说:“你看,你在我这儿住我没意见,但是你至少经常洗洗澡吧,这不衣服上都有虱子了,把我女朋友吓得要死。”
他听了,突然开心地笑了,然后又严肃地批评我道:“你他妈怎么变得跟我妈一样。”我想说,我不是变得,我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我想说的还有一件事情,因为他住在我这里,我的休息都无法保证了。我是有午休习惯的人,但是有他在身边,我都没法安心入睡了。晚上他又经常写得很晚,睡觉时又打呼噜。反正我觉得如果他再在这里住一个月,我肯定会疯了。
还好,没过几天他搬走了。

他搬走并不是因为他的诗剧写好了,而是因为他的父母搬到了他的妹妹家里去住,就把那个两居室让给他了。自从他搬走后我就没再怎么跟他联系。我也不想再跟他联系,我怕跟他联系久了,哪天我会不小心发疯。
但是他竟然也没再跟我联系。日子长了,我倒不由怀念起他来,他的诗剧写完了吗?他拿给别人看了吗?他成功了吗?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我不用问,因为如果他成功的话我肯定会听说的。看他这悄无声息样,大半是还没有写完或者是没有成功。我有心给他打个电话,但是打了一次,竟然没有人接,也就没有再去想他。这个时候我已经跟我的女朋友分手了,这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他那次跟我讲过的话,我不能不承认他有点先见之明。因为我在跟女朋友的交往中发现她越来越俗,我终于失去了继续跟她交往下去的兴趣。
然而有一天他经常给我打电话了,他问了我的近况,我说了跟女朋友分手的事,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说,你要是没事过来坐坐吧。
我就去了,敲开门,看到门是虚掩的,推门进去,屋里暗咕隆咚的,我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来了?”他说。我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去,他正坐在黑暗里,两个眼睛在黑暗里放光。我注意到窗帘,窗帘密闭着。
我找了个沙发坐下了。我跟他寒暄了两句,发现他兴趣不大,就不再说话。看他眼睛直盯着前方,就像在面对一个什么人一样。
我们注将一事无成。过了很久他突然说。他说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继续沉默着,想听他的下文。谁知道他又不说了。
你……什么意思?我看他不说话,就问。
他继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没有看到我们这个星球转得越来越快了吗?”
他的这句话让我更摸不着头脑了。我说什么?其实我倒是想问问他的诗剧到底写得怎样了,有没有拿去发表。
你没有看到我们这个星球转得越来越快了吗?他继续着刚才的话说,你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了吗?
这我倒有感觉,我心想,我现在老感觉时间不够用,怎么一忽就是中午了呢,怎么一忽就又是晚上了呢?
你没有感觉日子越来越短了吗?现在一年就像一个月,一个月就像一星期,一星期就像一天,一天就像一小时,一小时就像一分钟,一分钟就像一秒……他继续说。
我愣愣地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没有感到时间在跑起来了吗?我们就像被置身在一股时间的旋风里面,我们还没有长大就已经开始衰老,花朵还没有开始绽放就已经枯萎,我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听得越来越心惊起来。我不由地站了起来。小猛,你怎么了?我说。
你没有感到身子的疼痛吗?那是身子被时间磨擦的缘故,我们会慢慢地被时间的风磨损掉,就像旋刀剔除掉陶胎上的泥。我们会慢慢地发热、发光,终于燃烧,我们被时间烧着了……
我目瞪口呆。
而最终我们将一事无成。林小猛说。

我听说林小猛疯了,但是我经常会想起他的那句话,以及他说话时的神态。
他说:“我们注将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