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医生招聘:矮马(九州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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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韵
《 人民日报 》( 2011年06月11日   08 版)
在枫叶由绿而浅红,由浅红而深红的不经意之中,我悄然走近了德保矮马。先是看见了一匹小马驹,在树林间的草地上卧着,像一个既听话又胆怯的婴孩,看着我时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紧挨着它的有一匹淡棕色矮马,一边不停地拾掇着树叶草叶,一边抬头东张西望,警惕着小马驹周围的环境。它无疑就是小马驹的母亲了。我要歌唱马匹,歌唱母马和它的小马驹,歌唱草地上的马群——歌唱它们的稀有、秀美、温驯,甚至是矮小,当然,我不能不歌唱它们“腿短走路长、个矮攀山高”的吃苦耐劳精神,歌唱它们啃青草,食秸秆,简易而又朴素的生活。
走近马群,走近这一匹匹棕色的、栗色的、青色的、黑色的和杂色的矮马,我感到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我感到了它们的友好与接纳。我在一匹灰色的矮马前蹲下,我必须蹲下,俯下身子,必须以我的谦卑,恭敬地与它并肩而立;我抚摸它的鬃发、耳朵和面颊,它缓缓转过脸来蹭了蹭我。那一刻,我们的目光相遇了,那是怎样温热的目光啊,像秋天晨起的阳光一样温柔,像夏夜天宇的星子一样爱怜,像稍远处山沟里的溪水一样清澈,像我曾无数次遇见过的婴孩的目光一样干净、纯真。有人说骑上它在草地上走一圈会心旷神怡,有人说用手掌击打它的屁股它就会扬蹄飞奔。我舍不得骑它,更不会鞭策它。记得若干年前在玉龙雪山,朋友为我租了一匹枣红马,我不忍骑上它走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那是与死亡相伴的路段,我只是牵着马匹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记得是在五台山,一位村妇一边吆喝一边用棍棒抽打驮运沙石的马匹,我阻止着她;现在马匹就在我的身旁与我相依相偎,让我倍感温暖和感动,让我的声音变低,身高变矮,让我的诗歌和生命布满了灵感和泪水,也让我找到了久违的温存和大美!我多想与它多呆一会,一个人和一匹马,在山水间,在草地上,在无语的祝福和相视中;我多想用我生命中所有的积蓄和爱,牵着一匹矮马回家,给闺中待嫁的女儿作嫁妆……
广西德保矮马是德保的“宝”,它因稀有而珍贵,因珍贵而被珍爱。有人称它们为果下马、珍珠马、公主马,不,就叫它矮马吧,作为一个高贵而朴素的血统,作为一个不能灭绝又不可复制的种族,有什么样的称谓可以像“矮马”这两个字这样深邃和恰如其分呢?让我们在爱人类爱自然的同时,也学会爱马吧——即使是让它们驮运沙石,也请赋予它们铃声和音乐,而不是吆喝和鞭子;当它们在小憩时,让我们阻止住自己的好奇和贪婪而不要打扰它;当然,如果选择离开,我是说当我试图转身而去,我相信,矮马心中并不矮,我转身再来德保看望矮马的日子已经为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