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鱼鳞充血怎么治疗:明朝的苏州点滴 / 江南砚台 / 第14页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7/14 13:10:37
明朝中叶以后的苏州是中国最奢靡的城市,王锜《寓圃杂记》卷五“吴中近年之盛”条对此有过细致描绘:
  
  吴中素号繁华,自张氏之据, 天兵所临,虽不被屠戮,人民迁徙实三都、戍远方者相继, 至营籍亦属教坊 邑里萧然,生计鲜薄,过者增感。正统、天顺间,余尝入城,咸谓稍复其旧,然犹未盛也。迨成化间,余恒三、四年一入,则见其迥若异境,以至于今,愈益繁盛,闾檐辐辏,万瓦甃鳞,城隅濠股,亭馆布列,略无隙地。舆马从盖,壶觞罍盒,交驰于通衢。水巷中,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妓之舟,鱼贯于绿波朱阁之间,丝竹讴舞与市声相杂。…此固气运使然,实由朝廷休养生息之恩也。
  
  明朝苏州不仅在人口、经济、教育、文化艺术方面跃居全国城市前列,而且在社会风尚、观念心态上成了领导全国的“时髦中心”——故而其时髦的标志品吴歌,亦兴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昆山人张大复是晚明时代最有风骨的苏州人,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们来看看他理想的生活境界是什么:
  
  一卷书,一塵尾,一壺茶,一盆果,一重裘,一單綺,一奚奴,一駿馬,一溪雲,一潭水,一庭花,一林雪,一曲房,一竹榻,一枕夢,一愛妾,一片石,一輪月,逍遙三十年,然後一芒鞋,一斗笠,一竹杖,一破衲,到處名山,隨緣福地,也不枉了眼耳鼻舌身意隨我一場也。
  
  这是形而上的追求,也有饱暖思淫欲的,<万历野获编>直言唐伯虎、仇英画春宫牟利:
  
  春画之起,当始于汉广川王……工此技者,前有唐伯虎,后有仇实甫,今伪作纷纷,然雅俗甚易辨。倭画更精,又与唐、仇不同,画扇尤佳。
  
  杨循吉在《苏谈》中记一苏州妓女,名黄秀云。秀云姑娘好诗,而吴中老儒陈体方好秀云姑娘。这就有意思了,秀云对老夫子说,我肯定嫁给你,不过你太穷了,我虽然不计较也会被姐妹们耻笑,你不是诗人吗?要先写一百首诗送给我当聘礼才说的过去。陈老诗人激动了,每天挖空心思写情诗给秀云,大概也写了六十多篇,据说写的是“情致清婉”,词林传诵,大家都觉得这是一段佳话。可大家都被秀云耍了,诗得到了,自己的艳名远播的目的达到了,对老头却不感兴趣,老诗人能拿她怎么样?当初陈老伯为自己的晚年幸福陶醉,奋力写诗博美人一笑,边上的人看着都说老夫子暗笑,“以为奇遇”。苏州人的风流轶事,不止虚构的唐伯虎点秋香故事,连不检点的僧人也很花心-----“苏州月舟和尚犯奸,长洲知县闻其能诗,以鹤为题,诗曰:‘素身洁白顶圆朱,曾伴仙人入太虚。昨夜藕花池畔过,鹭鸶冤却我偷鱼。’释之。”这个长洲知县也是风流人物了。
  
  
  当时吴中,有名士张献翼也是很好玩的一个狂士。所谓狂士,在当时一般都是非常有才华的人,可也都经历过仕途挫折。张献翼与兄张凤翼(戏曲作家)、弟张燕翼(画家)并有才名,号称“三张”。《列朝诗集小传》说张献翼“年十六,以诗贽于文待诏(征明),待诏语其徒陆子傅曰:‘吾与子俱弗如也。’”文徵明觉得他比自己都厉害,这可能是客气话,好比爱因斯坦说,在公司购并方面自己不如洛克菲勒,在流行音乐上不如超级女生,可这也够可以了,张献翼于是“刻意为歌诗,于是三张之名,独幼于籍甚”。嘉靖年间,他与张凤翼、张燕翼一同举南畿试,主考官觉得你们三兄弟都应该中,可三个人扎堆都中了举,好象我也有嫌疑似的,就把老二张献翼给拉下来了。张献翼回到家后愤愤难平,因而性情大变,变的古怪。到了晚年更是倚老卖老,连穿戴也显得荒诞,“身披采绘荷菊之衣,首戴绯巾,每出则儿童聚观以为乐”,大红衣服帽子穿戴着招摇过市,身后跟一群孩子,有金庸笔下《天龙八部》大结局慕容复的气息了。明人郑仲夔《耳新》卷五说,张献翼家中就有舞童一班。张献翼喜欢穿红衣,本人特妙于歌舞,亲自编导调教。并著有《舞经》,惜已失传。
  以后,他干脆更改了名,称自己叫张敉,总之是标新立异,异言异服。有朋友劝他大哥张凤翼了,说你这个宝贝弟弟闹的也实在不堪了,奇装异服,在我们乡绅阶层、中产阶级是太另类了,于礼法习俗都很有抵触,不过我估计你也管不了他,就一件事情,请老兄还是要管一管的。张凤翼很难为情,是是是,请教是何事啊?令贤弟戴着红帽子,这可是死囚要送到刑场前才戴的,太不吉利了,无论如何跟他说别出洋相了。张凤翼也深有同感,不光这个,他那个怪里怪气的名字取的也凶险,什么“张敉”,辱没先人啊,我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杀”字,可愁死我了。张献翼自己房子上曾挂十几个牌子,署名“张幼予卖诗”或“卖文”,以及“卖浆”、“卖痴”、“卖呆”等等。众人不解,也不敢招惹他,就私下问他大哥张凤翼,张凤翼也不明白啊,发牢骚说“吾更虞其再出一牌。云‘幼予卖兄’,则吾危矣。”
  
  
  事情也真巧了,没多久,张献翼因为一个妓女牵连,死于非命,当时苏州也连着出事,“时虎邱僧省吾者嗜酒,忽一日醉死,孝廉与姻家比邻,偶大赀重,或疑孝廉与盗通,因捕治死狱中。时税事再兴,市人葛成倡义,偏拆毁诸富家,有殴毙者,当事置之死法。适幼予又以妓致殒。俱一两月内事,吴人遂以凑“酒色财气”四字云。“酒色财气是苏州人自嘲,也是真实写照吧。
  
  
  酒色财气外,赌博之戏也盛行,《菽园杂记》是明朝苏州太仓人陆荣写的笔记:
  
  
  
  斗叶子之戏,吾昆城上自士夫,下至僮坚皆能这。予游昆痒八年,独不解此。人以拙嗤之。近得阅其形制,一钱至九钱各一叶,一百至九百各一叶,自万贯以上皆图人形,万万贯呼保义宋江,千万贯行者武松,百万贯阮小五,九十万贯活阎罗阮小七,八十万贯混江龙李进,七十万贯病尉迟孙立,六十万贯铁鞭呼延绰,五十万贯花和尚鲁智深,四十万贯赛关索王雄,三十万贯青面兽杨志,二十万贯一丈青张横,九万贯插翅虎雷横,八万贯急先锋索超,七万贯霹雳火秦明,六万贯混江龙李海,五万贯黑旋风李逵,四万贯小旋风柴进,三万贯大刀关胜,二万贯小李广花荣,一万贯浪子燕青。或谓赌博以胜人为强,故叶子所图,皆才力绝伦之人,非也。盖宋江等皆大盗,详见《宣和遗事》及《癸辛杂识》。作此者,盖以赌博如群盗劫夺之行,故以此警世。而人为利所迷,自不悟耳。记此,庶吾后之人知所以自重云。
  
  
  杨循吉《苏谈》另外一则笔记“常熟酒令”也很滑稽:
  
  
  常熟士人饮酒立令至为严酷,杯中余沥一滴则罚一杯,若至四滴五滴亦罚如其数。最神气的是酒令官,他的规矩是随心所欲,毫无道理,“深刻惨酷,殆杯勺中商君矣”,比如喝酒的已经干杯了,酒令官想罚他,就验杯说不行啊,这里还有四滴,完了,这就又要喝四杯,要是不服气说我干了啊,好,这是搅令,另外再重罚。这样的宴会大家轮流做酒令管,没有海量是不行,一定牺牲了帐。奇怪的是当时惟独常熟一郡有此风气,苏州其他地方没有如此风气。商品经济的发展,为江南地区奢侈之风的形成创造了一定条件。作为东南一大都会的苏州,在奢华方面亦为领风气之都会。其奢豪之风,“始则富贵之家行之,继则舆台贱隶稍有资财者行之,甚或极贫之户,家无担石储,虚而为盈,百计营求,尤而效焉。”
  
  
  喝酒快活事情,在常熟“苦人若此,岂善饮乎?” 喝酒还是小事,明朝苏州城镇经济繁荣,追求声色货利,也出现了不事生产稼穑的城市无产者,也可以说是流氓无产者,他们一无所有,没有固定的职业, “恶少年群聚夜游。以诈谋拳勇,凌烁弱,谓之‘打行’。”常熟县城内“打行”之风盛行,“此辈皆系无家恶少,东奔西趁之徒。”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们告奸诬陷,开赌场,拐人口,把社会风气搞的很不好。明朝苏州许自昌《禾雩斋漫录》载:“吴中薄俗,奸究百出。…刁顽好讼之徒,平时见有羸老弱之人,先藏之密室,以为奇货可居。于是巨家富室,有衅可寻,有机可投,随毙之以为争端,乌合游手无籍数百人,先至其家,打抢一空,然后鸣之公庭,善良受毒,已非一朝矣。”
  
  这是社会底层的景象,
  
  文人官绅,富裕人家追求的是另外的境界。大家都要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江南的奢华之风越发厉害。官场风气尤甚,巡按御史照理说是中央派到各地督察风纪的官吏,应当以身作则的,可腐败起来照样乱套,有某江南御史上任,地方官拍马,织了双金刻丝花鸟人物戴在马桶,花里胡哨的就孝敬上去了。而这个御史也安然享之,觉得很正常。
  
  何良俊在《四友斋丛说》里回忆自己小时候家里请客,“只是菜五色肴五品而已”,要有贵宾临门或者新女婿新媳妇家来走亲眷,才增加几个虾蟹蚬蛤的水产,表示隆重,一年中不过几次。而到了后来,寻常燕会动辄就要十多道菜肴,水陆毕陈,总之要求高档。这是自己吃饭,可朋友见面,不带几个随从显得没气派。所谓衣冠中人,赴宴就喜欢多带仆从,他的一个好友曾经说过这样的事情:我一日请四个朋友吃晚饭,总带家童二十人。坐至深夜,不得不与些酒饭,其费多于请主人。
  
    一次,他到嘉兴访友人,“见其家设客,用银水火炉金滴嗉。”那天有二十多个客人,每人一副金台盘,用双螭虎大金杯,一只杯子黄金要用十五六两。早晨洗漱,“用梅花银沙锣洗面”,据说他家里还有一个金香炉,僭侈之极。何是松江人,他认为松江风俗奢靡,主要是苏州传来而波及松江。当地有顺口溜形容一般无赖子弟游手好闲的装扮:
  
  一清诳,圆头扇骨揩得光浪荡。二清诳,荡口汗巾折子挡。三清诳,回青碟子无肉放。四清诳,宜兴茶壶藤扎当。五清诳,不出夜钱沿门跄。六清诳,见了小官递帖望。七清诳,剥鸡骨董会摊浪。八清诳,绵绸直裰盖在脚面上。九清诳,不知腔板再学魏良辅唱。十清诳,老兄小弟乱口降。
  
   张岱在《琅嬛文集》里也把这种时尚奢华的风气,归结到了苏州----吾浙人極無主見,蘇人所尚,極力模仿。如一巾幘,忽高忽低,如一袍袖,忽大忽小。蘇人巾高袖大,浙人效之,俗尚未遍,而蘇人巾又變低,袖又變小矣。故蘇人常笑吾浙人為「趕不著」,誠哉其趕不著也。不肖生平倔強,巾不高低,袖不大小,野服竹冠,人且知為陶庵,何必攀附蘇人始稱名士哉。
  
  
   有喜大鱼大肉的,就有嗜萝卜青菜的。《四友斋丛说》载:
  
  朱野航乃葑门一老儒也,颇攻诗,在蓧匾王氏教书,王亦吴中旧族。野航与主人晚酌罢,主人入内,适月上,野航得句云:“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喜极,发狂大叫,扣扉呼主人起,咏此二句,主人亦大加击节,取酒更酌,至兴尽而罢。明日遍请吴中善诗者赏之,大为张具征戏乐,留连数日,此亦一时盛事也。
  明朝人好游,苏杭尤盛, 苏州水乡,家置一舟,每逢嘉期,荡舟以集,动以千计,路途为之堵塞。苏州山塘一带,大致每年有数次旅游盛会。6月24日,号称荷花生日,苏州人倾城而出,大如楼船画舫、小至渔舟小艇,都被雇觅一空。一些远来游客,手持数万钱也无从觅船,只好在岸边俳徊。此时荷花荡中,轻舟鼓吹,往来如梭。舟中俊男靓女,倩妆淡服,摩肩拥挤,汗透香纱。
  明清苏州文人还经常组织聚会,在沙龙上交流各自收藏的宝贝,《清秘藏》云:
  
  隆慶四年之三月,吳中四大姓作清玩會,余徃觀焉。一出文王方鼎顔真卿裴將軍詩,一出秦蟠螭小璽、顧愷之女史箴、祖母綠一枚、淳化閣帖。……自幸曰:“不意一日見此竒特。”
  比起巨富之家,下一等小康人家,往往士商融洽,读书业儒,太平日子过得安逸。袁中郎在吴县做过县官,他都看不明白苏州三件大奇事:六月荷花二十四,中秋无月虎丘山,重阳有雨治平寺。
  怎么这么多人很清闲呢?
  诗酒流连的日子是寻常中等人家也会追求的,大家都很有生活质量。看来,苏州一般有钱人在明朝的生活,已经小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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