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黄金系列哪个好:寻找最后的西路军女战士

内容摘要：在中国工农红军史上，有一支妇女组成的部队，大家耳熟能详，那就是琼崖纵队的红色娘子军，但其实还有一支部队，更应该纳入我们的视野中，那就是川陕鄂豫皖根据地成立的唯一的一支女子独立团，女子独立团也是西路军的一支主力，西路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对这支队伍我们所知甚少，西路军最后以惨烈的失败而告终，女子独立团，或者被打散了，或者很多人牺牲了，或者很多人流落在河西走廊，我们也很想在这次寻找的过程中，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我们很想去听听这些幸存者当年的故事。

解说：中国的西北版图上，有一条狭长的走廊，它南倚祁连山，北临戈壁沙漠，这就是位于甘肃境内的河西走廊。1936年冬到1937年春天，一支两万一千八百人的精锐部队就在这条走廊中间穿行。短短五个月之内，这支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最终只存活四百余人。

在这支部队里，有一支中国红军史上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女性军人建制，这就是由1300多名女战士组成的妇女先锋团。当年，她们的平均年龄还不到20岁。目前，在甘肃境内还幸存有10余名西路军女战士，她们是甘肃最后的西路军女战士。

杨锦麟：在中国工农红军史上，有一支妇女组成的部队，大家耳熟能详，那就是琼崖纵队的红色娘子军，但其实还有一支部队，更应该纳入我们的视野中，那就是川陕鄂豫皖根据地成立的唯一的一支女子独立团，女子独立团也是西路军的一支主力，西路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对这支队伍我们所知甚少，西路军最后以惨烈的失败而告终，女子独立团，或者被打散了，或者很多人牺牲了，或者很多人流落在河西走廊，我们也很想在这次寻找的过程中，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我们很想去听听这些幸存者当年的故事。

解说：妇女抗日先锋团的前身是川陕根据地赫赫有名的妇女独立团。此外，还有医院、被服厂等部门的数百名女战士。当年，她们中最小的只有十三岁，平均年龄也不到二十岁。这支由团长王泉媛、政委吴富莲、特派员曾广澜领导的队伍，是红军史上绝无仅有的大规模妇女武装，全团辖３个营９个连。她们中很多人曾随红四方面军翻雪山过草地，在长征路上征战，在死亡边缘徘徊；在西征的最后关头，担任了执行中央军委命令、掩护主力部队撤退的任务，几乎凭借血肉之躯引开了敌人；又在马匪的淫威中抗争，九死一生，身陷绝境，苦苦寻觅着中央和红军。而他们的遭遇也比普通的西路军男战士要苦难的多。

解说：这是甘肃兰州山字石礼教堂。每个周日教徒们都会在这里举行礼拜。曾经，在这里有一个94岁的老人格外引人注意。当有年轻人去搀扶她的时候，这个老人会抬着头望着你，问一句：孩子，你知道红军吗？很快，这一方就开始流传，教徒中有一个红西路军老战士。可是这几天，这个老人却一直没有来。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位曾经的西路军女战士。

杨锦麟：门都开了，你好，你好，我怎么称呼您，哎呀，老妈妈，你好，你好，把你吵醒了。

陈慧芳：你们这么远来看我，实在感到不足。

杨锦麟：你是我们的前辈呀。

解说：七十多年以后，当这个叫陈惠芳的老人在我们面前，再次回忆起7岁那年为寻找父母独自离开家的那个下午，依然泪流满面。

陈惠芳：我是出来找我们家里（人）。

解说：陈慧芳老人说她记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了，她只知道父亲是江西龙岗人，母亲来自贵州苗区。当她能记事的时候，她好像一直在寻找他们，但总没有找到。

陈慧芳：我们家里是个烟行，过去是贩卖大烟的，贵州嘛。

杨锦麟：对对。

解说：陈慧芳的家庭算是很富裕，父母从小就送她去读书。

陈慧芳：7岁，我就，我就读了那个私塾嘛，后来了就，把我寄托在别人家，我只能清楚来我找我妈也没有找到，父亲也没有找到，哥哥也没有找到，过了个大渡河。就这样子出来在遵义参加红军了。

解说：7岁的陈惠芳在红军队伍里显得那么不起眼。由于她年龄太小了，身高又不到一米五，战友们称她“小苗子”。

老人对于长征的记忆来自于饥饿。有一次过草地，没有吃的，战友们烧一只皮鞋底吃，那种香味陈慧芳至今没有忘记。和敌人打仗，战友们负了伤，没有绷带，随便扯一块布就包扎了。

杨锦麟：那个时候伤兵很多吧。

陈慧芳：哎哟，伤兵，哎，那现在的条件好，特别在腊子口打的那一仗，我记得清楚。

记者：腊子口。

陈慧芳：哎呦，那死的是不少，哎呦，生病也没有好，有时候那没得吃的，那时吃的困难，穿的哪有，我有时候看到电视上，哎呦，穿得那么好，哪有这么好的。

记者：电视演的，没有那么好。

陈慧芳：唉呀，那是不可能的。

记者：那是不可能的。

陈慧芳：穿的衣服都没有，爬山衣服就破了，光着脚走路都。

解说：当时在长征的队伍里，像陈慧芳这么大的小孩子很多，他们组成了儿童团，帮助大人们站岗放哨，由于天生一副好嗓子，陈慧芳经常给战士们唱歌。长征时期陈慧芳在贺龙的部队里，会师后转到徐向前的部队。

陈慧芳：我走的地方，我记不得了，很多的，有安顺，遵义，遵义过了才到的，唉呀，后来就，我记得那是贺龙方面军，后来就参加长征了，就跟他就走了，后来金沙江，大渡河，天险渡口，后来半天妈也没有找着，会师以后才到妇女独立团去的。

杨锦麟：会师以后才到独立团去的。

陈慧芳：在哪里会师我可忘了。

陈慧芳：我这个人，出天花，带麻疹，把我没死。

杨锦麟：命大。

陈慧芳：唉呀，我实在可，我见好心的人就把我还背下来。

杨锦麟：就在长征路上都出天花，出麻疹的，长征路上。

陈慧芳：我还是说毛委员对我们，毛委员不知道在哪里骑来的毛驴，就把毛驴杀了，给我们吃了。

杨锦麟：把毛驴杀了，给你们吃了。

陈慧芳：哎呦，给我们一帮小鬼。

杨锦麟：红小鬼。什么人的毛驴杀了，毛委员的？

陈慧芳：毛委员的毛驴，他不骑了。

杨锦麟：不骑了，给你们吃？

陈慧芳：给我们吃了。

解说：1936年10月，红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结束。为了打通国际路线，取得苏联援助，未经休整的红四方面军第九军、三十军，及原一方面军第五军等共两万一千八百余名将士，奉中央军委命令，在甘肃省靖远虎豹口西渡黄河，踏上西征的悲壮历程。

解说：全军经过简单体检合格的1300多名女性组成妇女先锋团，这其中就有陈惠芳。西路军总部令红五军为先头部队，在这支队伍里，陈惠芳和很多女战士都担任卫生员，他们不直接参加战斗，而是为战士提供护理。

陈慧芳：就卫生员一个，啥都不懂，就是出去给伤病员到处倒水，伺候得蛮好。

解说：小战士陈慧芳并不知道什么叫国际路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西征，她只知道红军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陈惠芳：到的四方面军就这么过来了，哎呀，那个敌人后头就追着呢，我受伤了嘛。

解说：陈慧芳口中的董振堂，是红西路军五军军长，虽然老人的记忆已经断断续续，但是对于这个人却还是仍然记在了心里，因为她自己当年在黄河边洗纱布时不幸落入河中，救她的人就是董振堂。董振堂是宁都暴动的主要领导之一。他指挥的五军团，在中央红军反五次“围剿”中，在长征途中，在与四方面军会合后的转战中，英勇奋战。后与四方面军三十三军合编，成为五军。

陈惠芳：那有的人说把我丢掉，有的人说不要丢掉，我说不要丢了我，我就一直这样，就算是党和国家把我就这样子就救了。

解说：高台战役是西路军史上一次惨烈的战役，董振堂率领着二千多名红军战士，被数倍于红军的马家军包围。由于没有带电台，与西路军总部联系不上，加上缺少弹药，红五军战士虽英勇奋战，打退了敌人一次次的进攻，最终寡不敌众，全军覆灭，军长董振堂和政治部主任杨克明壮烈牺牲。残忍的敌人割下了已经牺牲的董振堂和杨克明烈士的头颅，挂在高台城门上示众。

陈慧芳：我记不清了，把头割了，挂着。

杨锦麟：你看到过了？

陈慧芳：我们就被押，后来押送到青海去了。

杨锦麟：押送到青海去了。

杨锦麟：走读河西走廊，寻觅西路军在这里的一些踪迹的时候，我们不能不对他那强大的对手，马家军给予了必须的关注，这是一支特殊的军事单位组织，它具有某种旧式军队的愚昧性，封建性和残暴行，它在西北地区的经营多年，而且对这个地区的整个政治的控制是非常严密的，它具有它自己本身，地方武装以及兵员充足，以及家族式的这么一些特点，那么这支部队它的愚昧性和残暴性导致了西路军的一路征战过程中不断地遭遇到了强大的阻击与强大的进攻，甚至有当整个战斗失利之后这些被捕的将士，也面临着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不堪回首的他们悲惨的命运。

解说：一般印象中，马家军有一层很神秘的宗教色彩，凶悍、残暴、战斗力很强。他们基本以家族、血缘和宗教为纽带，起于草莽，兴于乱世，在各种势力间纵横捭阖，一度占据了甘肃、青海、宁夏的全部，新疆的大部，几乎控制了整个西北。

董汉和：马步芳大概有两万多正规部队，马步青有七千多，有三个骑兵旅，还有一个炮团之类的，有七八千人，这是正规的，大量的民团，他们的特点是什么，于兵于民，就现在我们说的民兵，有了战士之后，自己带马，带枪，带粮跟上，这就是一个县的民团，民团根据县的大小，有的一个县两个民团，都很能打仗，他们从小就骑马，人家养成的习惯，马术很好，刀法很好，枪法很好，都自己都有枪，平常都带着枪。所以这样民团的吃住用，都不用他管，这样有十来万人。

解说：马家军的部队要比当时国民党的其他部队苛刻的多，不但强行征发青壮年男子当兵，而且士兵还必须自己负担军装，鞋袜，战马，没有军饷。

董汉和：所以他们打仗的彪悍性，是中央军和四川军阀没法比的，他们武器也不是很先进，西南军他们开始打的时候，看他们武器不先进，战术也不是很懂，那么疯乱上，所以开始打的是，就是打得比较好，还（富饶）他们点人，觉得不经打，轻敌，说我们能打败，实际上越打，一个是没有群众基础，一个是没有弹药粮草，有耗无补。

解说：对于红军来说，河西走廊地广人稀、一马平川的地理环境，骑马作战、来去如风的敌人，都使西路军最擅长的运动战、夜战、伏击、奇袭等难以施展，最终高台失利。陈惠芳所在的部队被打散，她和一些战友被俘。被抓进一座大庙，里面挤了100多个红军，有男有女，敌人当天给他们照了一张相。陈慧芳告诉我们，今天的高台县人民政府院中，有着一棵300年树龄的古槐，承载起了一个西路军战士的悲壮故事。

杨锦麟：这是一棵见证历史沧桑的老槐树，它位于高台县政府的大院里头，1937年有位姓张的红军小战士，年仅15岁的一个护士长，在这里由于他痛斥马家军的残暴，就被恼羞成怒的敌人，用7寸的长钉，活活钉死在这棵树上，当地的老人说张护士长遇难之后，这棵树再也不长树皮了。

解说：当时数十名刽子手还在这棵滴血的树下合影留念。当年那名被马家军残害的西路军战士直到现在连名字都无法查找，我们在资料上只知道他是红军队伍中的一位姓张的男性护士长。

陈惠芳：受伤就押去青海了，有那么点，有的把脚都冻。

杨锦麟：冻断了。

陈慧芳：冻坏了，我就记不得，这些都死掉了。

杨锦麟：走过去的，一路走过去的？

陈慧芳：哎呀，我们就是跟一个大车，我们就走路，走不动还得走。

1937年夏，马步芳将从河西押来青海的战俘七百人，解往小南川河河谷，于入夜后秘密处死。刽子手没有使用枪支，而是用马刀，军镐，铁锹，将人砍的砍，刨的刨、削的削，杀死在预先挖好的大坑里

董汉和：从甘肃河西走廊俘虏的红军，往青海押，经过扁都口，到西宁的路上，西宁有30名红军，就被割了胆了，有两名红军，夫妻两个，一个是连长，被长着天灯，他们没有别的娱乐方式，就以长天灯，烧天灯，他们挣扎啊，烧着着火呀，他们取乐，我昨天说到人性，今天这是兽性。就像现在我们烧一个老鼠，点上油，让它到处爬爬，狗，猪狗这是兽性啊。

解说：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几百名战俘押往西宁。陈惠芳亲自看到马家军杀了20多名战友。天黑时，他们像牲口一样被圈在一个庄廊里，这一夜就冻死了五、六个。因为冻饿走不冻，第二天清早起程时又有五六个战友被惨杀。

董汉河：把红军绑在杆子上，他练你的大胆，你杀过一个人，第二人就不害怕了，见血。就是把这个负伤的和走不动的，打了，他随便就说，咱们把他打了，打了之后把枪打，练练枪法啪，或者把他那用刀一砍，就这样沿途死了很多人，他主要是让走不动的人，就地处罚，练练手了，或者反抗他们的，逃跑的。

解说：陈慧芳一路心惊胆战，时时害怕被杀死。

陈慧芳:失散了，尤其是有些是连草都吃。

杨锦麟：吃草。

陈惠芳：没有吃的喝那个，喝那个马的尿是又咸又苦啊。

杨锦麟：马尿。

陈惠芳：哎呀，受不了。我们是最是失败的人最苦，最苦。

杨锦麟：失败的人最苦。

解说：到西宁，已是1936年12月中旬。被俘女红军主要被集中在新剧团“中山医院”和羊毛工厂。在羊毛工厂的人，白天做苦力撕羊毛，撕不好就挨鞭打，年岁较大的女战士随时都被工头拉去奸污。

陈惠芳：那青海就说不清了，不是死了，就糟蹋坏了，不提，不说了。

杨锦麟：不说，不说。

解说：陈慧芳不愿意去回忆这段给她带来无限痛苦的历史，她的战友，有的战死河西；有的被俘后被马步青赏赐给部下，有的被蹂躏而死。能够活下来，老人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在和当地一些西路军研究学者的接触过程中，我们对这段屈辱的历史有了更深入的解读。

陈慧芳：他们把女红军押到那以后呢，凌辱完了以后，就是，他一晚上就是一个女红军是一个班，马家军的那些士兵就轮反的对这个女战士进行奸污，奸污完了以后有的还特别恨，他拿个木棒把你那儿塞，塞到你下面阴道里面去，都是相当惨的就是说。

解说：我们没有办法把故事讲完。因为无法详细的告诉你这些老人曾经的遭遇，因为当年的不堪回忆很多幸存下来的女战士已经无法生育。

陈慧芳：坏，马步芳，马鸿逵可坏。

杨锦麟：坏。

陈惠芳：我的姊妹妹，随着受罪的多，现在我脑子清楚，我才跟他们来往，过去我不来往。

杨锦麟：为什么呢？

陈惠芳：我说我们不勇敢，我们太惭愧了，那人家有的人怎么就逃走了呢。

解说：老人也会后悔自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从俘虏营逃出来，可是她也许不知道，很多女战士隐姓埋名沿途要饭，做工、放羊，只有个别人侥幸回到大部队或是家乡。不少人永远留落在了大西北。

杨锦麟：散落在河西走廊的老红军战士，他们是飘落在这里的种子，将近有半个世纪不为人所知，或者因为各种政治的原因，不为所宣传，但他们仍然是共和国，这个胜利丰碑底座的基石，没有他们我们胜利很难想象。

解说：1937年初，周恩来就提出在兰州设立办事处，以营救西路军的被俘人员，收容失散同志。国民政府迫于团结抗日的形势，同意共军在兰州南滩街54号前院，设立一个半公开的机构，进行对外联络和营救西路军人员的工作。由此，陈惠芳被营救了出来。

陈惠芳：谢老把我救下，谢觉哉把我救下。

杨锦麟：谢觉哉，谢老把你救下了。

陈惠芳：谢老把我救下来，后来我还，我也找谢老，谢老就走掉了。

把我们押送到兰州那个，一下就分散了。

解说：后来，陈慧芳曾经偷偷跑回兰州八路军办事处，她想重返队伍。可是，当她看到办事处门口同时挂着国共两党旗帜，她不明白为什么，又不敢前去打问。于是一路逃难回到贵州，可是故乡已经没有家和亲人，她沿途在军政部纺织厂待了一阵子，最后被人带到了兰州，受到了流落红军老姐妹的帮助，在兰州的一家印刷厂当了一名装订工。

陈惠芳：就参加了印刷厂，就当了个装订工。

杨锦麟：装订工。

陈惠芳：后来不是出了个扫盲课本，我说教很多人识字。

杨锦麟：你还教人识字，你识字啊？

陈惠芳：唉呀，不识字，我叫很多人识字，不要像我这样子。

解说：命运多舛，历经磨难的陈惠芳终于安顿了下来，这一年，这个从来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姑娘也坠入了爱河，不久后便结婚了，丈夫曾经是一名抗美援朝志愿军战士。

孙子：复杂一点，我们这个家庭复杂一点，反正是复杂。

杨锦麟：你说很复杂是奶奶和爷爷关系不好吗？

孙子：怎么说呢，他们就是半路夫妻呗。

杨锦麟：半路夫妻。

孙子：但是我爷爷，我奶奶困难可怜的时候收养了我奶奶了，听我爷爷是这么说的。

解说：说话的人叫朱建华，是老人收养的最后一个孩子。由于不能生育，陈惠芳先后收养过很多孤儿，具体数字都记不清了，老人以前抚养的好几个孩子现在都已失去联系了。

陈惠芳：无儿无女，孤寡无人，我还说我的这个孙子是上帝赐给的，那到我们家来了，对我的老头说爷爷我不走了，我不走，3岁，我就这么一个，我的娃娃对我还挺不错。

解说：老人对于自己的婚姻并不多谈，但是从墙上的结婚照可以看出她对这段婚姻的重视。

杨锦麟：他们很多很多的人并没有真正的爱过，他们没有享受爱情，没有爱情的甜蜜，却已经战死在沙场，西路军是一支充满死士精神的征战的队伍，是中国近现代军史上很难再被复制的一支队伍，他们这段历史是悲壮的，悲壮历史中间最悲壮的音符就是这一千多名的女红军战士。

解说：老人一辈子性格柔弱，却在一件事情上态度强硬，丝毫不让了一辈子。

陈惠芳：说流落红军，我不承认，

杨锦麟：哦，你不承认。

陈惠芳：我不承认，我说为什么我们流落，好家伙，就这一句话把我就斗下了那时候把我送到，送到什么，801劳改所，我说好嘛，我去，那里去也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嘛，我说，就算是这个阶段过来了。

解说：在后来那场席卷全国的更大的政治风暴中，老人为了这个差点失去了性命。

杨锦麟：他们说你是流落的，你不高兴？

陈慧芳：嗯。

杨锦麟：你认为你是什么？

陈慧芳：我说我流落红军，我说我凭啥流落了，那么多流落红军证，我没有领。

杨锦麟：你没有领。

陈慧芳：我没有领，我们办厂子的那个厂长，对我挺不错，他给我领下来。他给我领下来，我说人们都要劳动吃饭，那个也不能就看不起，把我们都看不起呀，把我们看成叛徒、特务，乱斗。张国焘叛徒了，我没有叛嘛，我不承认嘛。

杨锦麟：不承认。

陈慧芳：所以他们就把我整开了，那时候还有谁，还不是张国焘。

杨锦麟：陈昌浩。

陈慧芳：对，那时候，说我是陈家的败类，哎呀，陈家就这么可怜吗我说，我就不依他们了，他们就把我就。

杨锦麟：推倒。

陈慧芳：推打。

杨锦麟：吐血了？

陈慧芳：吐血。已经离开了新华厂了，他们又把你抓去了。如果不离开新华厂没有我了今天。

解说：在最难受的岁月，陈惠芳在当地传教士的影响下，在宗教中寻求精神世界的解脱。

陈惠芳：我说主啊，你把我接上走吧，我实在在这个世上待不了。

解说：90年代，又一次清查时，人们发现了她的红军身份，有人出面为陈惠芳作证，工作组又赴她的贵州老家调查后，给她正式登记，她终于享受红军待遇。

陈惠芳：把我送会家乡了，家里的人把我也看得起了。

杨锦麟：看亲了，很高兴啊。

陈惠芳：很高兴，还戴红帽子，我还是说毛委员好。

杨锦麟：对。

陈惠芳：没有毛委员没有我们今天，谁也是这样，对，毛委员老了错误了，感谢毛委员呐，把我们救了，我想想。

解说：老人因为哮喘的很厉害，最近在家休息。一本1050首的基督教圣歌本,老人只会唱一首,《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杨锦麟：会唱圣歌吗？

当我们希望听老人唱一段圣歌的时候，老人却意外地唱起了《十送红军》。

杨锦麟：这次我们在走读河西，走读兰州，走读甘肃，寻觅在这着流落在，今天还健在的老红军女战士，他归依了基督教。用人性的角度我们对他这种归依给予了同理心的理解，她在回忆的时候把耶稣和红军对她的精神的互换，混为一谈，但是我只看到这一点，即便是这么一位流落在河西走廊的女红军战士，她仍然期待有精神的支柱。

记者：陈妈妈，后悔吗？

陈慧芳：感到惭愧。

记者：感到惭愧。当初参加红军，走得那么苦，后悔吗？

陈慧芳：不后悔。因为什么呢？建设祖国，我们那时候，有比我们苦得还多，我们今天有这么幸福的生活，他们活着都没有见到。

记者：对，这些，这些都没见过。

陈慧芳：他们都走掉了呀。

记者：他们走掉了。

陈慧芳：我今天感觉我太幸福了，我有时候，还有我的重孙子问我，说奶奶你哭什么，我说我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