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的杯中窥人:我和坚贞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10/06 01:21:10

 

我和坚贞

 

作者:潘儒林

 

  廿一年前的一个初春,夜晚的风是那么的刺骨,月儿和星星被风吹得灰暗。我两腿木木地向家乡走着,脑昏得什么似的,什么也不怕。

  卅里路走了好几个小时,朦胧中进了村子,叫开了家门。母亲凄凉地看着我,平时那种高兴的样子不知哪里去了。

  “饿了吧?”

  “不,妳睡去,我歇一歇。”

  她不好责备我,知道我为了什么,也知道我的一贯工作表现。默默地呆了很长时间,又说:“坚贞她来过”。

 “妈,妳睡去,让我歇一歇,烦得很。”我恳求地说。

   坚贞,这些时候我并未想到她,我和她当然感情很好,现已好了。一切不就完了吗?

  第二天,没参加劳动,默默地呆在家里,大门怕出的。以往探家村邻们三三俩俩过来整天说笑,这好象没谁知道似的。独自在家,这一天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千头万绪已经失去了原来的色彩。

  傍晚,坚贞来了,母亲强装笑脸####呢?低下了头,一动也未动。

  沉默了好长时间,母亲走开了。她在我对面凳子上坐下了。“你的事,我知道”。

  又是一度沉默,静得连双方心跳都能听得到。“真想不到,我难过得一夜未睡”。

  我抬起了头,望了她一眼,眼睛是有些红肿。

  “没什么,问题以后是会搞清楚的,”我安慰她说。

  平常我俩见面,总不愿她离开我,今天,说实在的盼她早点走开。我已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了,想些什么,自己也糊涂。

  劳动,我不害羞。但怕村邻们的责疑眼光,怕他们提出我难于解答的问题。一天到晚很少说话。由于平时少于锻炼,一天下来,精疲力竭。

  就这样度日如年地过了一些时候,晚上收工回来,母亲告诉我,坚贞来过,在房间呆了很长时间,写了什么。

  这时,怎么反而特别想念她,迫切地需要了解她,放下了工具,赶忙到了房间,是在一张作废纸上写的:未见到你,大概瘦了。我考取了卫校,不日动身,前未辞别。你不要来送我,原因以后告诉。好好劳动,保重身体。这几个字,我看了好几遍。她以往的颜容笑貌和现时的悲凉身影呈现在我的眼前,远走高飞了,写得纯真,我不能确信,时间长呢!

  不过,事情难说,因为我俩曾有过一段趣味历史。我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是在一个示范教学的课堂上,我不是她的老师,是请去进行观摩教学的,一个年轻的英俊的朝气蓬勃的有着一定知识的人给他们上课,在那个时候是小有的,这么一显身手,就打动了她的心。爱情对于我那时并不关心,想到的如何学习,如何工作。少女爱上你,她会千方百计和你接触,年轻人很容易被其俘虏的,她胜利了,同学们羡慕她,妒嫉她。不久,因我工作积极肯干,领导信任,调往省团校学习,她来送我,千言万语说不尽,总括起来只有一句“不要变心”。

  好吧!看妳的了。

  生活过得习惯,光阴并不那么难渡,三年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对于她,我有时想过,总被一些现实所否定,漫长的三年,只开始接到她的一封信,很长,说了她的一切,但未提及生活的困难,我是知道她的家境的,但无力负担她,要在以前定要每月给她寄点钱去,可今天呢?(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次她毕业了,回来了,是在附近大队做医生,这是多么想去看她啊!没有勇气,人大心大此时她怎么想的呢?

  又过了几个月,她来了。还是穿着我工作时给其做的淡花##褂子,下身是新做的一条裤子。没有变较以往苗条些,进门笑了,给我母亲还带来了些礼物。

  “我回来了,为何你不去看我呀!”她含羞地说。

  我也笑了,“秋天的云,少女的心,千变万化的,我知道你现在想些什么啊!”

   这时,我沉浸在幸福中,毕竟世界上还有了解我的人。

  “你把人看扁了,不过为你我也够苦的了,差点进卫校政审通不过,辛好,我俩还是界于朋友关系,我的家庭也是个革命家庭,临走时组织还一再交待与你划清界线”。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你不要我去送妳“

  株连她,压力大,这是当时的正常现象。但我确信党会把我的问题搞清楚的,可是一会拣起一会放下,年复一年过去了,带来了还是更在的痛苦。

  我口是心非地说:“那是组织对妳的关心”。

  “组织,我也被开除团籍了”她气忿伤心地说。

  “进卫校,一切觉得新奇,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的理想。我也知道,我走了你难过,你猜疑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所以第一学期就给你写了那封信。事情就发生在这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她停顿了一下,是回忆还是想起来难过呢?接着又说:“我进卫校后最好的一位同学叫明智,我俩无所不谈,当然更多地谈到你,哪知她为了入团表现进步,揭发了我那封信,那时学校正在进行阶级斗争教育,这一下子我够受了,先是团支部会上批判,后是班务会上批斗。平时一些相好的同学也避开我,成了一个危险的人。当时我没有哭,回到寝室再也忍不住了,好心的王老师来劝慰我-这是运动,说什么就承认什么,没说就算了。我真想飞到你身边把这一切告诉你,可是,不能呀!连给你写信也不敢了,到底你犯了什么罪?我又有什么过错呢?”讲着讲着喉咙哽咽了。

  “以后呢?”

  “以后团的会议不让参加,毕业了,团的关系也不给,就这样。”

  “我不是对你说过对妳有影响,给县委写信答复是:等待。”

  我俩谈了很长时间,久别重逢嘛。

  又是一年过去了,我俩已是廿五岁的人了。这一年交往平凡,曾试问过她家人的看法,母亲年岁大了有点封建思想,怪孩子的命;哥哥是一个纯厚农民,按那时讲,思想不太进步,认为干什么不是吃饭呀,他不相信我是坏人。

  我俩的婚事当然我不好启口,一来问题未得到解决,二来手头没有钱。

  这次。她又来了,放下药包,叫我母亲烧她的晚饭,我放工回来她迎上去“锻炼出来了,能文能武嘛!”她诙谐地说。

  我看见了药包也打趣的回答“大夫,我家没有病人。”

  “我看,你就有心病”

  是的,诊断得确实,这多年来问题得不到解决,遭人冷眼,人格受尽了污辱,怎么不叫人痛苦呢?

  “看你床又不铺。一天到晚拧起眉头,除非我来时有点笑容,这难道我不知道吗?”

  吃了晚饭,我们谈了很长时间。

  “我们结婚吧,可能给你点安慰。”

  我呆了。

  “犹豫什么呀!是时候了,要不我可给他们缠得够受。我真不明白,以前说你好的人如今也说你坏了。”

  “这是他们不了解我,结婚考虑好,这是大事,前途!”

  “我一切考虑了,我能独立工作,一个医生为人民服务,这就是前途。”

  “政治生命还是高于一切呀”

  “难道我和你结婚就了吗,就不能为人民服务了吗?是的,有人只要我答应他,可以进县级医院,这是感情吗,这是拿我做商品,即使和这样的人结婚也没有什么幸福,后来还是会被抛弃的”。

  多好的谈话啊!

  我俩就这样结了婚,连亲戚朋友邻居什么人也不知道,一分钱也未花,手续是她去办理的。

  人生道路是曲折的,生活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六八年我们已有两个孩子,希望安慰寄托在他们身上,好景不长,文化大革命狂风暴雨席卷过来了,一时天昏地暗,风啸雨骤,我们这一代人知道,象我这样的人是专政对象,累遭批斗,新的生活乐趣又被葬送了,一切又呈现灰色。

  白天叫我义务劳动,晚上批斗交待,折磨得我无可奈何。想到死,死,对于人生来说只有这么一次,即使也被加上“畏罪自杀”,但我又看到那些干部为革命多年,他们又有何罪呢!和我们一样如此这般的活下去,任其宰割。

  我很后悔不该结婚,不该有孩子,害了他们。坚贞连群众组织也不让参加,我们痛苦,我向上级反映情况,他们说企图翻案,罪加一等。我一生完了。

  这时,她也变了,冷酷无情,现实给她无情的打击,抄家查封,带来了种种莫须有的罪名。

  “我们分居,我受不了”。

  我是多么痛苦啊!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被拆散了。

  “孩子我带着,免得长大连累他。”

  “在这困难的时候你忍心离开我吗?”

  “为了孩子,也为了我。”她哭了。

  我亲了亲孩子,颤抖地交给她。(多惨的场面啊!)

  就这样我们分居了几个月,她又回来了。

  以后的生活随波逐流,我们希望有个女孩,女孩长大了,可以离开这个家。

  春天来了,春天大踏步地来了。

  以英明领袖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祖国有希望了,人民有希望了。

  我们陶醉在欢庆的日子里;我们沉浸在幸福的生活中;我要剖开自己让人们看看。

风华正茂的爸爸(左一)

饱经折磨的爸爸(1973年全家福)


春天来了

重返教育战线的爸爸(左前一)

春天里的手迹